他抵達了光團的邊緣。
他沒有試圖驅散黑暗，也沒有嘗試修複痛苦。
他隻是，將自己的那段記憶，那個在交易大廳裡，看著自己建立的一切化為烏有的，那個年輕、絕望的林川的記憶，輕輕地，放在了她的旁邊。
他沒有開口。
他的意念，化作最純粹的信息，傳遞了過去。
“你看，我也曾一無所有。”
“邏輯，救不了我們。”
“但，我們可以選擇，不被它徹底打碎。”
蜷縮的光團，猛地一顫。
那段來自林川的，充滿了失敗與不甘的記憶，像一個同頻率的音叉，引發了她核心深處最輕微的共鳴。
她也曾是天之驕女，她的邏輯世界，同樣完美無瑕。
然後，同樣在瞬間，崩塌。
原來，他也是。
這個發現，比任何安慰都更有力量。
它像一個堅實的錨點，在這片狂暴的意識海洋裡，被狠狠釘下。
蘇沐雨那即將消散的光團，重新凝聚。
她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，第一次“看”向身旁那段不屬於她，卻無比熟悉的，失敗的記憶。
然後，她“看”向了這段記憶的主人。
那個用自己最不堪的過往，為她擋住風暴的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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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林川。”
她的聲音，在林川的意識裡響起，微弱，卻無比清晰。
成了。
“證明‘我’不是‘我’。”蘇沐雨的聲音恢複冷靜，她沒有睜眼，意識卻已接管戰局，“一個基於‘同一律’的邏輯陷阱。”
“但如果……”她的意識，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，切入陷阱的底層代碼。
“‘我’的定義，從一開始，就不是‘個體’呢？”
現實世界。
蘇沐雨緩緩站直了身體。
她睜開眼，瞳孔裡的數據流不再混亂，而是以前所未有的秩序飛速運轉。
她對著那麵幽藍色的牆壁，吐出下半句話。
“我，不是‘我’。”
“因為，從這場遊戲開始，獨立的‘我’，已經不存在了。”
“我是‘時序’的數據核心，是他的‘合夥人’，是這個團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”
“你用一個基於‘個體’的邏輯，去認證一個‘集合’的存在。”
“題目本身，就是悖論。”
她的話音，如同審判。
牆壁上【證明‘我’不是‘我’】的幽藍文字，開始劇烈閃爍、扭曲，仿佛一個被自身邏輯繞死的程序。
“認證……失敗……”
“無法……定義……”
轟！
整麵牆壁的幽藍光芒，轟然碎裂。
化作億萬光點，消散無蹤。
大廳的燈光“啪”地一聲，重新亮起。
那篡改感知的攻擊，瞬間消失。
林川被一股巨力從精神連接中彈回，他悶哼一聲，踉蹌後退，臉色蒼白。
那段記憶，永遠地從他生命中剝離了。
一陣空虛襲來，但更多的，是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。
蘇沐雨站在原地，大口喘息，額上滿是細密的冷汗。
她看向林川，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眸子裡，翻湧著極其複雜的情緒。
有震驚，有探究，還有……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，彆樣的光。
倒計時【0001】。
在它歸零的瞬間，沒有勝利提示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整座實驗樓發出的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呻吟。
牆壁上，熄滅的幽藍光芒再次亮起，凝聚成兩行全新的，血紅文字。
【邏輯認證失敗。】
【激活……物理清除協議。】
話音落下。
林川和蘇沐雨腳下光潔的地麵，兩側平滑的牆壁，猛然向內翻轉，裂開無數道縫隙。
縫隙之下，不是鋼筋水泥。
是無數正在啟動的，閃爍著寒光的機械臂、切割鋸，和高速旋轉的合金鑽頭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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