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川的手指在冰冷的金屬地圖上敲了敲,發出清脆的響聲。
“不是歸零。”他的聲音還帶著一絲剛醒過來的沙啞,“是強製休市,資產凍結。”
雷烈往前湊了一步,臉上寫滿了不耐煩。
“行了行了,彆拽你那些詞兒了。現在怎麼辦?你倒是給個話啊。”
林川的目光從地圖中心的“燈塔”挪開,掃過雷烈,又看了看蘇沐雨。
他的視線最後落在那座逆向轉動的巨鐘上。
“任何市場都有規則,哪怕是崩潰的市場。”林川說,“這個鐘在‘銷賬’,抹除已經發生的事。日誌上說,這是一個從結局走向開頭的世界。”
“所以呢?”雷烈問。
“所以,硬闖‘燈塔’是最低效的投資。”林川的指尖劃過地圖,“日誌裡提到了兩個地方,‘沉船墓場’和‘齒輪森林’。在到達最終目的地之前,我們需要進行一次……天使輪融資。”
蘇沐雨看著林川,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。
他醒來後,眼神裡的冷靜和算計沒變,但似乎少了點什麼。
“融資?我們拿什麼融?”雷烈哼了一聲,晃了晃自己破皮的拳頭,“拿這身肉嗎?”
“用信息差。”林川說,“了解規則本身,就是最大的初始資本。”
“說得好聽。”雷烈一屁股坐在地上,“你倒是說說,咱們怎麼乾?就像上次對付那個什麼‘審計官’一樣,你動動嘴,我們動手,直接把它給平了。”
林川的動作停頓了一下。
他看向雷烈,眼神裡沒有絲毫波瀾,像是在聽一個陌生的名詞。
“‘審計官’?”林川重複了一遍,“重述該資產的編號、類型和最終清算方式。”
洞穴裡的空氣瞬間凝固了。
雷烈張著嘴,像是被魚刺卡住了喉嚨。
李軒塵的電子眼紅光閃爍的頻率都慢了下來。
“林川?”蘇沐雨上前一步,聲音壓得很低,“第四麵鏡子,由我們所有人的‘負債’融合而成的概念體。你拒絕了它的審計,強製裁定它承擔所有交易成本,最後把它壓縮成了一塊‘罪孽結晶’。”
她死死盯著林川的眼睛,試圖從裡麵找到一絲熟悉的情緒。
林川抬手,輕輕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。
“關於該事件的記憶數據,訪問權限被拒絕。”他用一種分析係統故障的語氣說,“文件可能已損壞,或者被更高層級的協議加密了。”
“我操!你他媽忘了?”雷烈一下從地上彈了起來,吼聲在洞穴裡回蕩,“忘了?我們差點就死在那鬼鏡子裡頭!你忘了?!”
“雷烈,閉嘴!”蘇沐雨厲聲喝止了他。
她轉向林川,表情凝重。
“看來我猜對了。‘董事會’的‘資產凍結’,不止是剝奪我們的能力。它還對你的記憶進行了‘定點清除’。”
蘇沐雨深吸一口氣。
“所有與我們能力躍遷、與‘第一因’協議相關的記憶,都被當做‘高風險數據’給隔離了。”
她看著林川,像是在看一台被格式化了核心硬盤的超級計算機。
“不過,他們大概沒算到。”蘇沐雨從戰術背心口袋裡,掏出一個巴掌大小、外殼堅固的個人數據終端,“我這裡,有本地備份。”
雷烈愣住了。
林川的目光落在那台終端上,眼神裡第一次露出了評估之外的情緒。
“項目總結報告?”
“算是吧。”蘇沐雨把終端遞給他,“從我們進入‘罪孽都市’開始,我記錄了每一次重大事件、每一次資產重組,還有……每一次你的決策。”
林川接過終端,沒有絲毫猶豫。
“給我三分鐘。”
他靠在岩壁上,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滑動,屏幕上反射的光,照亮了他那張毫無表情的臉。
雷烈和蘇沐雨就這麼看著他。
葉小葉則蹲在地上,繼續用手指戳著那塊生鏽的齒輪。
“它說,它好累。”
洞穴裡隻剩下林川滑動屏幕的“唰唰”聲,和巨鐘那令人心悸的“嗒、滴”聲。
不到三分鐘,林川抬起了頭。
他把終端還給蘇沐雨。
“核心邏輯數據庫,已完成同步。”他的聲音恢複了平穩,“部分記憶文件雖然無法直接讀取,但邏輯鏈條已經重建。”
他站直身體,仿佛剛才那個失憶的人不是他。
“蘇沐雨,你的‘本地備份’行為,是一次成功的風險對衝。我會記入你的績效評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