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個蒼老的聲音在空曠的鋼鐵叢林裡消散,留下一片讓人窒息的死寂。
懷表裡的“沙沙”聲也停了。
秒針,依舊凝固在“12”的位置。
“墳墓?清零?”
雷烈第一個吼出聲,他一腳踢飛腳邊一塊鏽蝕的螺母。
“搞了半天,那本破地圖指的路是個坑?”
蘇沐雨快步走到林川身邊,眼睛緊緊盯著那塊不再走動的懷表。
“他的話可信嗎?動機是什麼?一個已經死了的人,為什麼要留下這段話?”
她的大腦在飛速運轉。
“‘清零’……這和我們現在的‘資產凍結’狀態有沒有關係?”
“警告。信息源為單向,無法驗證其真實性。”
李軒塵的電子眼紅光閃爍。
“該信息與日誌地圖指向的目標存在邏輯悖論。建議列為‘待驗證風險’。”
“他……他很痛苦。”
一直躲在後麵的葉小葉小聲說。
“那個聲音裡,全是後悔。”
雷烈煩躁地抓了抓頭發。
“管他後悔不後悔!現在怎麼辦?燈塔不能去,我們被困在這鬼地方了!”
“這不是警告。”
林川的聲音突然響起,打斷了所有人的議論。
他掂了掂手裡的懷表,然後用拇指,哢噠一聲,合上了表蓋。
所有人都看向他。
“這不是警告。”林川重複了一遍,“這是一份儘職調查報告。”
他環視了一圈眾人。
“來自一個已經破產退市的競爭對手。”
“競爭對手?”雷烈沒聽懂。
“埃裡克,日誌的作者,這塊表的主人。”
林川的語速不快,但每個字都很清晰。
“他想停下鐘,想找到‘現在’,想對抗這個世界的規則。結果,他失敗了,死在了鐘的腳下,變成了我們看到的骸骨。”
“他的失敗,就是這份報告最有力的證明。”
林川舉起那塊懷表。
“他用自己的命,為這份報告的真實性做了背書。所以,燈塔,確實是一個價值為負的‘有毒資產’。”
蘇沐雨立刻明白了。
“一個失敗者最後的忠告,遠比一個成功者空洞的許諾更有價值。因為失敗者會告訴你,哪條路是絕對的死路。”
“沒錯。”林川點頭,“所以,原定的‘ipo計劃’取消。我們必須尋找新的‘投資標的’。”
他轉身,走到平台的邊緣,透過巨大的水晶表盤,望向外麵那片永恒昏黃的荒蕪世界。
“那我們現在乾嘛?在這裡等死?”雷烈問。
林川沒有回答,而是舉起了手中的懷表,像是舉著一個探測器。
“蘇沐雨,你說它是錨點。雷烈,你說它是催命符。而我說,它是個驗資器。”
他手臂一轉,將懷表對準了遠處地平線上,那個模糊的燈塔黑點。
下一秒。
一陣急促到令人心慌的“哢哢”聲從懷表裡爆發出來。
那不是秒針走動的聲音,更像是無數細小的零件在內部瘋狂撞擊、即將散架的哀嚎。
聲音尖銳、混亂,充滿了極致的風險與不詳。
雷烈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。
“我操……”
“高風險,高波動性,趨近於爆倉的信號。”
蘇沐雨做出了判斷。
“看來埃裡克沒說謊。”
林川手臂平移,讓懷表指向天空。
“哢哢”聲立刻消失了。
他又指向腳下的鋼鐵結構。
一片死寂。
“它隻對‘未來’的路徑有反應。”林川說。
他開始緩緩地、一寸一寸地移動手臂,用懷表對準地平線的不同方向,像是在用雷達掃描一片未知的海域。
懷表在大多數方向都毫無反應。
死寂。
代表那些方向沒有價值,或者說,沒有“未來”。
雷烈和蘇沐雨都屏住了呼吸,看著林川的動作。
突然,當林川的手臂指向左前方一個大概四十五度的方向時。
滴。
嗒。
一個清晰、穩定、沉穩有力的聲音,從懷表裡傳了出來。
滴。嗒。滴。嗒。
不是之前那種frantic的“哢哢”聲,也不是死寂。
而是一種充滿了確定性的、正在穩步前進的節拍。
“那邊。”
林川手臂停住,指向那個方向。
“李軒塵,掃描。那個方向有什麼。”
李軒塵的紅色電子眼鏡頭伸縮,對準了林川所指的方向。
“正在進行光學放大及結構分析……目標位於地平線,距離約六公裡。存在一個人造矩形結構體。”
“結構體外部存在模糊的十字形標識殘跡。能量讀數,接近於零。”
李軒塵的數據庫進行著快速比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