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沐雨的哭聲漸漸停了。她鬆開攥著林川作戰服的手,從他懷裡退出來,抹掉臉上的淚痕。她的臉頰還泛著紅,眼眶也腫著,但那雙眼睛裡的理智光芒重新亮起。
林川沒再看她,轉身走向倉庫中央那本日記。他剛才抱著蘇沐雨的手,此刻已經搭在了冰冷的鎖鏈上,動作裡沒有半分殘留的溫情,隻有商人在審視貨品的專注。
“錢工,評估一下這份‘資產’的物理屬性。”林川頭也不回地發令。
錢工愣了一下,才反應過來“資產”指的是這本日記。他趕緊跑上前,扶了扶眼鏡,像個鑒定古董的專家,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鎖鏈。
“當。”清脆的金屬聲。
“密度極高,前所未見的合金。鎖體和鏈條是一體鑄造,沒有焊接點,沒有鉚釘。”錢工繞著日記本轉了一圈,用隨身帶著的小工具刮了刮,“表麵硬度……我的天,這玩意兒拿去當星際戰艦的裝甲都夠了。想物理破拆,除非我們有等離子切割機。”
半透明的雷烈虛影湊了過來,伸手就想去砸。“我來試試!”
他的拳頭毫無阻礙地穿過了日記本,又穿過了地麵。他看著自己半透明的手,罵了一句:“操。”
騎手隊長走上前,蹲下身,用戰術手套的指節敲了敲那個所謂的“鎖”。“沒有鑰匙孔,沒有密碼盤,沒有任何可操作的機械結構。它不是一個鎖,它是一個實心的金屬疙瘩。”
“一個拒絕跟客戶溝通的‘產品’。”林川給出定義。
他看向蘇沐雨:“你的結論呢?”
蘇沐雨的目光在鎖鏈上移動。剛才那場情緒失控耗儘了她的力氣,也仿佛排空了她腦子裡的雜念。她指著鎖鏈:“你看。這裡,這裡,還有這裡。顏色和質感有微小的差彆。”
眾人湊過去細看。那粗大的鎖鏈,確實是由三種不同的部分纏繞而成。一種是鏽跡斑斑、仿佛從“鏽蝕地獄”撈出來的腐朽金屬。一種是光潔如新、帶著“研究所”那種冰冷氣息的白色合金。最後一種,則呈現出一種深沉的、如同鐘表內部齒輪般的黃銅色。
“三個時代。”蘇沐雨吐出三個字。
“它不隻是一把鎖。”林川看著那三色鎖鏈,“它是一份‘三方協議’。一份由三個已經鬨掰了的‘股東’,共同簽下的,用來鎖死核心資產的‘合同’。”
“那我們不就沒戲了?”錢工攤開手,“找這三個鬼股東去哪簽字?”
“老板,它……”一直躲在李軒塵身後的葉小葉,怯生生地開了口,“它在做夢。”
她伸出小手,但不敢碰觸日記本,隻是遠遠地指著。“一個很亂的夢。夢裡有生鏽的怪物,有穿白衣服跑來跑去的人,還有一個很大的,倒著走的鐘。”
林川的眼睛動了一下。
“李軒塵。”
“我在。”
“放棄物理掃描。切換到‘協議層’,掃描它的‘規則結構’。”林川下令,“我要看這份‘合同’的條款,不是看它的‘材質’。”
“指令收到。邏輯結構掃描啟動。”李軒塵的電子眼射出一道看不見的光束,籠罩了整本日記。數據流無聲地在他瞳孔中瀑布般刷過。
安然看著這群人圍著一本日記本,說著她聽不懂的“黑話”,她低聲問旁邊的騎手隊長:“他們一直都是這樣工作的嗎?”
騎手隊長沉默了片刻,麵罩下的聲音帶著一絲古怪:“不。今天之前,我以為我才是專業的。”
“滴。”李軒塵的掃描結束了。
“報告。目標不存在任何已知的機械或電子鎖結構。”李軒塵的合成音平靜無波。
“說重點。”林川說。
“重點是,它是一個‘邏輯炸彈’。”李軒塵投射出一道光幕,上麵是三圈互相嵌套、彼此矛盾的循環代碼,“它的鎖定狀態,由三個互相否定的‘條件’共同維持。”
他指著第一圈代碼:“條件一:‘當時間正向流動時,鎖定’。這是來自‘研究所’時代的規則。”
他又指向第二圈:“條件二:‘當時間逆向流動時,鎖定’。這是來自‘巨鐘’時代的規則。”
最後,他點向第三圈:“條件三:‘當時間靜止或不存在時,鎖定’。這是來自‘鏽蝕地獄’的規則。”
倉庫裡一片死寂。
錢工張著嘴,半天沒合上:“我……操?這他媽不是個死循環嗎?無論時間是正著走,倒著走,還是不動,它都是鎖死的?這怎麼開?”
“一個完美的‘囚籠’。”蘇沐雨看著那些代碼,喃喃自語,“創造者用三種互相矛盾的邏輯,把它徹底封死了。它就不希望任何人打開它。”
“不。”林川搖了搖頭。
他走到那本日記前,看著那三圈矛盾的代碼,臉上反而露出了一絲笑意。
“他不是不想讓人打開。他是在篩選‘開鎖的人’。”
林川伸出手,輕輕觸摸著那三色鎖鏈的交彙處。“一個隻懂物理的‘莽夫’,會被它的材質擋住。一個隻懂技術的‘黑客’,會被它的邏輯悖論繞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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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抬起頭,看向眾人:“這份‘合同’,不是寫給某一個‘人’看的。它是寫給一個‘團隊’看的。”
“什麼意思?”雷烈的虛影也聽得一頭霧水。
“它的意思是,”林川的手指,在那三圈代碼上緩緩劃過,“想要開這把鎖,你就必須同時做到三件互相矛盾的事。”
“你需要一個能代表‘過去’的人,拿著‘靜止’的鑰匙。”
“一個能代表‘現在’的人,拿著‘正向’的鑰匙。”
“還有一個能代表‘未來’的人,拿著‘逆向’的鑰匙。”
林yussvoiceice頓了一下,補充道:“並且,這三個人,要同時,在同一個地方,把三把完全不同的鑰匙,插進同一個鎖孔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