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無涯的手還在抖。
剛才那根暗藍色的工字鋼像是活的一樣,電流順著指尖往上爬,整條胳膊麻了三秒。他甩了甩手,鐵皮豬已經不動了,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氣,背上的接口冷卻下來,冒的白煙也停了。
“童童!”他喊了一聲。
小男孩從建材堆裡探出頭:“在!”
“帶人清點剩下的鋼梁,按編號分類堆放。彆讓大媽們拿去搭雞窩。”
“收到!”
江無涯轉身就走,腦子裡還卡著那一聲沒播完的係統提示音。剛響了個開頭就斷了,像被什麼東西掐住喉嚨。他沒空細想,老吳頭派人來叫他去廣播室,說有急事。
他一路快走,穿過剛劃好的地基線,繞過還在冒熱氣的金屬模具坑。張嬸在那邊指揮幾個男人搬角鐵,看見他路過還喊:“小江!麵條涼了!”
他沒應,推開門進了舊社區服務中心二樓。
廣播室裡全是報廢的電子設備,牆上掛著一台老式收音機,天線歪著,膠皮都裂了。老吳頭戴著啤酒瓶底厚的眼鏡,正趴在桌前調頻率旋鈕,手指發顫。
“來了?”老頭頭也不抬,“你聽聽這個。”
他按下播放鍵。
滋啦——
斷斷續續的聲音從喇叭裡蹦出來,像是被人踩過的磁帶。
“……西區……安全……可接納……五百人……重複……非演習……”
江無涯皺眉:“哪來的信號?”
“不知道。”老吳頭撥弄著線路,“這台破機器我修了三天,本來隻想聽個天氣預報,結果昨晚自動鎖頻,接收到這段加密信息。我試了三種解碼方式,最後用應急廣播協議套進去才讀出來。”
江無涯盯著那台收音機:“誰發的?有沒有呼號?坐標?”
“沒有。”老吳頭搖頭,“但信號強度是真的,不是錄音回放。而且……”他頓了頓,“它用了民用偽裝頻段,普通人根本不會注意,隻有我們這種懂行的才能截到。”
江無涯冷笑:“天上不會掉泡麵。末日都半年了,第一次聽說有地方能收五百人?之前怎麼沒動靜?”
“也許人家一直在建。”老吳頭聲音有點激動,“也許現在才準備好。江乾事,這不是希望是什麼?咱們這兒才六十多個人,孩子都睡通鋪,大人輪流站崗。要是真有個安全區……”
“要是是陷阱呢?”江無涯打斷,“誰保證這不是誘餌?拉一群人過去集中處理?五百人聽著多,其實還不夠塞牙縫。”
老吳頭不說話了,隻是死死盯著屏幕上的波形圖。
江無涯沉默幾秒,忽然問:“你剛才說……用了應急廣播協議?”
“對。”
“我記得疾控中心以前搞演練,周慕白提過一種民用掩護碼,專門用來發假消息測試反應速度。”
老吳頭猛地抬頭:“你也知道?”
江無涯走到電腦前,輸入一串數字。屏幕閃了幾下,波形重新解析,一行字跳出來:
【西區安全區已建立,物資充足,醫療完備,可接納幸存者五百名。重複,非演習。】
他盯著“非演習”三個字看了很久。
“演習?”他低聲說,“誰演給死人看?”
話音剛落,外麵傳來一陣騷動。
有人喊:“防空洞!防空洞裡有哭聲!”
江無涯立刻起身往外衝。老吳頭摘下眼鏡追出來:“等等!那信號還沒分析完!”
“先救人。”
防空洞在社區北側,原本是地下車庫改的,現在做了臨時倉庫和避難所。江無涯提著燈往下走,台階上擠滿了人,都在伸脖子看。
“讓開。”他撥開人群。
最裡麵的儲物櫃被人打開了,裡麵裹著一塊臟布,正在動。
他走過去,掀開布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