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無涯剛把擴音喇叭插進地麵，東南方向的地平線已經黑成一片。屍潮的前鋒距離基地不到兩公裡，腳步聲像打樁機一樣砸在地上。他回頭看了眼鐵皮豬二號，那家夥炮管還在充能，紅光一閃一閃的，明顯來不及了。
他轉頭看向飯桶。野豬正趴在地上喘氣，鼻孔一張一縮，眼白泛著淡淡的藍光。這狀態不對勁，但江無涯記得有一次它在超市廢墟裡待了三天，出來時後背鼓得像個球，裡麵全是泡麵和礦泉水。當時他還吐槽這豬是移動倉庫，現在想想，那脂肪囊裡裝的可能不止是貨。
“喂。”江無涯走過去，在飯桶脖子上拍了三下。
這是他們定的暗號，叫“緊急釋放”。以前是用來掏藏起來的螺絲刀和電池的，從沒試過用在活物上。
飯桶猛地抬頭，喉嚨裡滾出一聲低吼。下一秒，它後背的脂肪層開始劇烈起伏，皮膚被撐得越來越薄，透出底下暗紅色的血管網。那鼓包越脹越大，像個正在充氣的熱氣球。
江無涯往後退了兩步。他本來站的位置正好對著飯桶屁股，結果這一退才發現自己剛才差點臉貼豬腚。
“你能不能換個方向？”他嘀咕了一句。
話音未落，“砰”地一聲悶響。飯桶後背的脂肪囊炸開一道口子，一頭渾身濕漉漉的變異野豬直接噴了出來。落地後四蹄一蹬，嗷嗚一聲就衝向養殖區圍牆。
緊接著第二頭、第三頭……一頭接一頭往外冒。有的帶著獠牙，有的背上長著骨刺，還有一隻耳朵缺了一半，落地就往牆角撞，撞完又掉頭跟上隊伍。
三百頭野豬，就這麼從一頭豬的屁股裡生了出來。
江無涯看得嘴角直抽：“以後能不能彆用屁股對著我？”
他話剛說完，忽然聽見飼料堆那邊傳來一陣吱吱亂叫。抬頭一看，泡麵猴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了其中一頭體型最大的野豬腦袋。那隻野豬比其他的都高半截，雙獠牙交錯成x形，站在隊伍最前麵，像天生的首領。
泡麵猴左手攥著半包發黴的薯片，右手舉著一塊泡麵包裝袋當旗幟，尾巴翹得老高。它見江無涯看過來，立刻舉起旗子用力揮舞，嘴裡叫得更起勁了。
江無涯腦子一轉就明白了。這些喪屍是從加工廠區繞過來的，身上肯定沾著食品殘渣。泡麵猴靠嗅覺導航，早就聞到了味道，現在是在帶隊找弱點。
“左邊！”江無涯大喊，“往左衝！那邊有薯片桶！”
泡麵猴一聽，立刻轉身，旗幟一指東南方向。豬王仰頭咆哮，三百頭野豬同時踏蹄，轟隆一聲啟動。
蹄聲震天，地麵都在抖。野豬群像一股黑色洪流衝出養殖區，直撲屍潮側翼。前排的喪屍還沒反應過來，就被一頭鐵皮豬撞飛十幾米遠，砸倒一片。
江無涯爬上指揮台高處，眯眼盯著戰場。隻見豬王帶頭衝鋒，雙獠牙左右開弓，紮穿一個喪屍胸口，再甩頭把另一個挑飛。其他野豬也不含糊，有的用腦袋頂，有的用蹄子踩，還有幾隻直接張嘴咬，一口下去就是半條胳膊。
屍群陣型開始亂了。原本整齊的推進隊列被撕開一道百米寬的缺口，後麵的喪屍擠在一起，互相推搡。
可就在這時候，三隻特彆壯的喪屍從後排衝了出來。它們皮膚發青，關節處長著金屬般的硬殼，一看就是強化過的二階種。其中一隻直接撲向豬王，另外兩隻包抄兩側，動作快得不像死人。
豬王被逼得連連後退，差點被掀翻在地。
江無涯心一緊，正想吹哨召回，卻見泡麵猴突然從豬頭上跳了下來。它手裡隻剩最後一塊薯片，看都沒看，抬手就朝屍群中央扔了出去。
那塊薯片劃了個弧線，啪地一聲粘在一隻喪屍臉上。
那隻喪屍立刻停下腳步，伸手去摳臉上的東西。它一動，旁邊幾隻也跟著湊過去，都想搶那點食物味。
陣型瞬間裂開一條縫。
豬王抓住機會，低頭猛衝。雙獠牙貫穿兩隻喪屍胸膛，借著慣性往前一甩，把第三隻撞飛出去。它站穩腳跟，仰頭怒吼，聲音壓過了所有廝殺聲。
剩下的野豬見狀，全都炸了毛。它們不再分散衝擊，而是自動分成三隊，呈扇形展開踩踏衝鋒。前排用獠牙穿刺，中排用體重碾壓，後排專門補刀斷腿。
短短三十秒，屍潮前鋒被硬生生踩出一片空地。腐肉、斷肢、碎骨頭混在一起，血漿濺得到處都是。
江無涯站在高處，看得目瞪口呆。他原以為這群豬就是來湊數的，沒想到打起來這麼狠。尤其是那隻豬王，簡直像開了掛。
他摸了摸下巴，心想等這波結束得給泡麵猴加餐，至少五包紅燒牛肉麵起步。
正想著，忽然感覺背後一涼。回頭一看，飯桶正趴在地上喘氣，脂肪囊徹底塌了下去，像泄了氣的輪胎。它看了江無涯一眼，鼻子輕輕拱了拱他的褲腿，然後閉上眼，不動了。
江無涯蹲下來摸了摸它的頭：“行啊你，藏得夠深。”
他剛說完，遠處戰場又起了變化。豬王帶著隊伍一路推進，已經衝進屍群腹地。泡麵猴重新跳回它頭上，舉著旗子繼續指揮。它們的目標很明確——前方五十米處，有個翻倒的運輸車，車鬥裡還卡著幾個沒拆封的薯片桶。
隻要拿下那裡，就能徹底切斷敵方氣味源。
江無涯正準備喊話提醒注意側翼，忽然看見泡麵猴抬起右爪，指向天空某個位置。它沒叫，但整個身體繃緊了。
順著它的方向看去，江無涯發現一群白色的小點正在靠近。那些小點飛得很低，貼著焦土掠行，翅膀拍打得極快。
是衛生紙鶴。
它們不知什麼時候集結完畢，正從基地後方趕來。領頭的那隻翅膀邊緣泛黃，像是舊報紙做的，飛在最前麵，路線筆直。
江無涯眯起眼。他知道這群紙鶴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出動。陳衛生一定發現了什麼。
他剛想轉身去找通訊器，卻發現泡麵猴突然從豬王頭上跳了下來。它沒有落地，而是淩空一抓，拽住了路過的一隻紙鶴。
紙鶴沒掙紮，反而主動降低高度，讓泡麵猴騎了上去。
下一秒，這隻金毛猴子騎著一隻會飛的衛生紙鶴，衝進了硝煙彌漫的戰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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