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無涯盯著那群從天而降的白色紙鶴,心跳快了一拍。泡麵猴騎在領頭那隻身上,爪子死死抓著紙翼,像個坐滑翔傘的瘋猴子。他剛想喊它小心點,下一秒就明白了——這不是支援,是收網。
這群紙鶴飛得太低,太整齊,像刀片切出來的線。它們貼著焦土掠行,翅膀邊緣泛著青灰,根本不像衛生紙做的。
“關乾擾器!”江無涯大吼,“彆打亂它們陣型!”
通訊頻道裡傳來陳衛生的聲音:“收到,飼主。”聲音有點啞,像是剛咳過血。
話音落下的瞬間,三百隻紙鶴同時收攏雙翼,在空中垂直懸停。戰場上的風卷著灰燼打旋,可這些紙鶴一根都不晃。
江無涯屏住呼吸。他知道陳衛生乾了什麼——那家夥肯定又把紙鶴泡進酸雨池了。之前說過,紙越爛,刃越利。普通衛生紙扛不住酸蝕,但再生紙加金屬纖維混合壓製的特種紙鶴,能在腐蝕中形成天然鋸齒邊。
現在,每一隻都是飛行刀片。
一聲尖銳哨音劃破空氣。不是人吹的,是電磁脈衝模擬的頻率信號。那是啟動指令。
紙鶴群動了。它們不再分散飛行,而是以螺旋陣列高速盤旋,像一場白色龍卷逼近屍群。隨著轉速加快,紙翼開始脫離軀體,一片接一片飛射出去。
“唰——”
第一波紙刃橫掃而過。百米內的喪屍齊刷刷跪倒,小腿從腳踝往上三寸處被削斷,斷麵平整得像機器切的。沒死透的還在往前爬,手撐地,殘腿抽搐。
第二波緊隨其後。紙刃角度更低,直接切斷膝蓋以下部分。第三波則是斜切,讓剩下的半截腿徹底報廢。
江無涯看得頭皮發麻。這哪是清剿,這是批量拆零件。
戰場上隻剩“唰唰”聲,像無數把剪刀在同時剪布。黑壓壓的屍潮變成一堆堆癱倒的軀乾,有的還舉著手臂亂揮,但再也站不起來。
他蹲下身,撿起一段斷腿。腳踝上貼著一塊電子標簽,已經沾了泥,但他還是看清了字:新世界·康養中心·編號073。
他手指一頓。
康養中心?不是實驗室編號,也不是軍方代號。這名字聽著像養老院。
他翻來覆去看了幾遍,確認沒看錯。再抬頭時,目光掃過整片戰場。那些倒下的喪屍,動作開始變得奇怪。有些人躺在地上,手臂卻不停抬起,又放下,像是在推什麼東西。
推輪椅。
江無涯喉嚨一緊。他突然想起三個月前,張嬸提過一句:城西陽光敬老院失聯,二十多個老人和護工一起沒了影。當時以為是被掠奪者擄走,沒人深究。
現在,他們都變成了周慕白的試驗品。
他攥緊標簽,指節發白。原來對方根本不是在造什麼強化喪屍,是在拿活人做批量轉化實驗。老人、病患、弱勢群體,最容易消失的人,成了最完美的實驗材料。
“陳衛生。”他按下通訊鍵,“這批標簽能溯源嗎?”
那邊沉默了幾秒,才傳來回答:“能。但需要時間。我已經讓紙鶴回收所有帶標簽的殘肢,正在分類標記。”
“儘快。”江無涯站起身,把標簽塞進貼身口袋,“我要知道還有多少個‘康養中心’。”
他話剛說完,一隻紙鶴緩緩降落,停在他手心。這隻鶴的翅膀缺了一角,邊緣焦黑,明顯經曆過多次切割。它用喙輕輕啄了啄他的掌心,然後轉向一個方向,不動了。
這是陳衛生設定的引導信號。
江無涯順著它指的方向走去。地麵坑窪不平,到處是斷肢和血漿。他踩過一隻腐爛的手,鞋底發出黏膩的響聲。
走了大概五十米,他在一處塌陷的土坡前停下。半埋在地下的鏽鐵板露出一角,上麵依稀可見幾個字:陽光敬老院。
門牌已經歪斜,油漆剝落,但字跡還能認出來。
江無涯彎腰把它挖出來,拍掉泥土。背麵刻著一行小字:入住登記日期:2023年4月1日。
就是這裡。
他站在原地,沒動。遠處最後幾隻未被擊倒的喪屍還在機械地抬手,一遍又一遍,像設定好的程序。
這時,那隻引路的紙鶴突然振翅飛起,繞著他轉了一圈,然後猛地衝向天空。其他紙鶴也陸續升空,重新編隊,在戰場上方盤旋巡航。
它們沒有返回基地。
這意味著——還有目標沒清除。
江無涯抬頭看天。紙鶴群在雲層下拉出一道白線,像一張巨大的網罩住這片焦土。他知道陳衛生還在地下工坊裡,雙手泡在藥水裡處理傷口,眼睛盯著監控屏,一根根檢查紙鶴傳回的畫麵。
這種時候,那家夥寧可自己爛掉手指,也不會讓一隻紙鶴提前返航。
他摸了摸腰間的塑料袋,裡麵裝著剛撿到的標簽。風刮過來,帶著酸雨的味道。他眯起眼,看見地平線儘頭有東西在動。
是鐵皮豬二號。它背著六根通紅炮管,履帶碾過屍體堆,正朝這邊開過來。
江無涯沒動。他站著,像一根插在廢墟裡的旗杆。
直到一隻紙鶴俯衝而下,擦過他的頭頂,飛向坦克前方的空地。那裡,一具喪屍正緩緩爬起,手裡抓著半塊生鏽的輪椅支架。
紙鶴一閃而過。
喪屍的頭顱飛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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