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如意猛地睜開眼,帳篷外的天剛蒙蒙亮,灰蒙蒙的光線透過帆布縫隙鑽進來,在地上投下幾道細長的影子。她摸了摸胸口,那塊金屬片依舊帶著點不尋常的溫度,昨晚荃南燭的話像根刺,紮得她心口發緊。
“醒了?”
角落裡傳來荃南燭的聲音,他不知什麼時候坐了起來,正盯著帳篷頂的破洞發呆。王如意這才發現,綁著他手腕的麻繩早就斷了,斷口處整整齊齊,像是被什麼東西切開的。
“你怎麼弄開的?”她手按在槍套上,警惕地盯著他。
荃南燭低頭看了看手腕,青黑色的印記已經淡得快要看不見了,隻剩下一圈淺淺的紋路。“繩子質量太差。”他說得輕描淡寫,仿佛這是什麼再正常不過的事。
王如意剛想再說點什麼,帳篷簾被人猛地掀開,林野抱著個鐵皮盒子衝了進來,臉上還沾著油汙。“王隊!成了!”他把盒子往地上一放,打開蓋子,裡麵是六支冒著白氣的針劑,“用晶核提煉的淨化劑,雖然純度差點,但對付霧毒應該夠了!”
他說話的時候,眼睛一直瞟著荃南燭,帶著點感激又有點害怕的神色。昨晚要不是這小子把晶核拿回來,他妹妹恐怕真撐不過這個月。
“收起你的東西。”王如意站起身,踢了踢旁邊的裝備包,“還有半小時出發,去檢查隊員的防護服。”
林野哦了一聲,抱著盒子往外跑,路過荃南燭身邊時,腳步頓了頓,從口袋裡摸出個巴掌大的金屬零件遞過去:“這個…給你。”那是個打磨得很光滑的齒輪,邊緣刻著圈奇怪的花紋,“我爹說這叫平安扣,工匠行會的人都戴這個。”
荃南燭看了他一眼,沒接。林野也不尷尬,把齒輪放在地上,撓了撓頭:“反正…謝謝你啊。”說完一溜煙跑了。
帳篷裡又安靜下來,王如意盯著地上的齒輪,突然開口:“你到底是什麼人?”
荃南燭撿起齒輪,指尖摩挲著上麵的花紋:“你父親沒跟你提過‘守門人’嗎?”
王如意的心猛地一跳:“那是傳說裡的東西。”父親的筆記裡提過,守門人是上古時期看守神魔裂隙的族群,早就滅絕了。
“傳說都是被遺忘的真相。”荃南燭把齒輪揣進兜裡,“就像骸骨森林裡的遺跡,守舊派不想讓你們知道,不代表它不存在。”
“你認識我父親?”王如意追問。
荃南燭站起身,走到帳篷門口:“見過一次。在三年前的霧潮裡,他救過我。”他頓了頓,“也給了我這個。”他拉起袖子,胳膊上有個和手腕上相似的印記,隻是形狀更複雜,像朵綻放的黑色花朵。
王如意的呼吸亂了,父親三年前確實出過一次任務,回來後就大病一場,從沒提過救人的事。
“他說,當兩個印記合在一起時,就是鑰匙現世的時候。”荃南燭放下袖子,“現在看來,他沒騙我。”
王如意下意識地摸向胸口的金屬片,那裡的溫度似乎又升高了些。難道這真的是鑰匙?
“準備出發。”她轉身開始收拾裝備,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。有些事,知道得越多,可能死得越快。
營地已經忙活起來,三支探索小隊正在集合,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倦意和緊張。王如意走到隊伍前麵時,發現多了不少生麵孔,都是些穿著參謀部製服的年輕人,一個個眼高於頂,看她的眼神帶著明顯的不屑。
“王隊長,這是補充的隊員。”趙承影不知從哪冒出來,笑眯眯地指著那些人,“都是城主府親自挑選的精英,這次探索任務關係重大,可不能隻靠你們這些前線的糙漢子。”
王如意掃了一眼,這些人連防護服的密封扣都係錯了,還精英?她冷笑一聲:“趙副官要是沒事,就去檢查裝備,彆在這兒添亂。”
趙承影臉上的笑僵了一下,很快又恢複如常:“王隊還是這麼直來直去。對了,城主府的命令,這次行動由我全權指揮。”他晃了晃手裡的鎏金牌,“王隊可得聽指揮啊。”
周圍的士兵都變了臉色,誰都知道趙承影是守舊派的人,讓他指揮,這趟任務怕是凶多吉少。
王如意盯著那塊令牌,手指關節捏得發白。就在這時,荃南燭走了過來,手裡把玩著林野給的齒輪:“指揮權歸誰不重要,重要的是,有人把骸骨森林當成了狩獵場。”
趙承影的眼神沉了下去:“荃顧問這話什麼意思?”
“沒什麼意思。”荃南燭看向遠處的霧線,“隻是提醒某些人,霧裡的東西,可比守舊派的槍厲害多了。”
趙承影的臉色變了變,沒再說話,轉身去檢查裝備了。王如意看著他的背影,又看了看荃南燭,突然覺得讓這小子加入隊伍,或許不是件壞事。至少,他比趙承影靠譜。
“各小隊檢查通訊器!”王如意揚聲喊道,“彈藥基數翻倍,淨化劑每人三支,出發!”
隊伍浩浩蕩蕩地出發了,沿著蜿蜒的山路向骸骨森林前進。剛走出沒多遠,王如意就發現不對勁,趙承影帶來的那些“精英”掉隊了大半,一個個氣喘籲籲地落在後麵,嘴裡還抱怨著路難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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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廢物。”王如意低聲罵了一句,讓林野帶著幾個老兵去殿後。這要是真遇到霧潮,這些人就是活靶子。
荃南燭走在隊伍中間,眼神一直沒離開過周圍的霧氣。王如意注意到,他似乎能感知到霧的流動,每次霧氣變濃前,他都會下意識地往左邊靠一步,避開那些看起來無害的白色霧團。
“那些霧有問題?”她走過去問。
“嗯。”荃南燭點頭,“普通的蝕骨霧是灰綠色的,這種白色的裡麵裹著孢子,會鑽進皮膚裡產卵。”
王如意心裡一驚,趕緊讓通訊器裡通知所有人,遠離白色霧團。難怪前幾支小隊的屍體找不到,原來是被這東西害了。
“你怎麼知道這些?”她好奇地問。
“聞出來的。”荃南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,“它們有股腐爛的杏仁味。”
王如意湊近聞了聞,什麼都沒聞到。這小子的感官到底是怎麼回事?
走了大概兩個小時,隊伍來到一處廢棄的哨卡。哨卡的牆壁上布滿了抓痕,地上散落著幾具白骨,看製服應該是三個月前失蹤的巡邏隊。
“休息十分鐘。”王如意下令,讓大家補充水分和能量。她走到哨卡的了望塔下,剛想爬上去看看情況,就被趙承影攔住了。
“王隊長,城主府有令,行進路線必須按預定計劃走,不能擅自偏離。”趙承影拿著地圖,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,“這處哨卡不在路線上,我們應該繼續前進。”
“了望塔能看到前麵三公裡的路況,你懂不懂偵查常識?”王如意皺眉,這趙承影到底想乾什麼,故意拿城主府的命令壓人?
“我隻懂服從命令。”趙承影把地圖往她麵前一遞,“上麵標的很清楚,直接穿過黑風口,天黑前就能到達骸骨森林外圍。”
王如意看著地圖上的黑風口,心裡咯噔一下。那地方是霧潮最頻繁的區域,前幾年派去駐守的小隊,沒一個活著回來的。趙承影這是想讓所有人去送死?
“我不同意。”王如意斬釘截鐵地說,“必須先偵查,確認安全後再走。”
“你敢違抗命令?”趙承影的臉色沉了下來,“王如意,彆忘了你父親的事還沒查清楚,要是這次任務出了差錯,我看你怎麼向城主府交代!”
周圍的士兵都停下了動作,緊張地看著他們。王如意的手按在了槍套上,她敢肯定,這趙承影絕對有問題。
就在這時,荃南燭走了過來,指著黑風口的方向:“那邊不能去。”
趙承影冷笑:“荃顧問又聞到什麼了?該不會是你那些非人朋友的味道吧?”
這句話戳中了所有人的痛處,士兵們看荃南燭的眼神瞬間變得警惕和敵視。在天啟堡壘,非人與怪物是劃等號的。
荃南燭沒理他,隻是對王如意說:“黑風口的霧裡有東西在築巢,我們現在過去,正好撞上它們進食。”
“你少危言聳聽!”趙承影厲聲道,“王如意,我最後問你一遍,走不走?”
王如意看著趙承影猙獰的臉,又看了看遠處翻滾的霧氣,心裡有了決定。“全體都有!”她揚聲喊道,“改變路線,從側翼的亂石坡繞過去!”
“你敢!”趙承影氣急敗壞地指著她,“王如意,你這是叛國!”
“等我們活著回來,再談叛國的事。”王如意冷冷地說,“林野,帶一隊人在前開路!”
林野立刻應了聲,帶著幾個老兵鑽進了旁邊的亂石坡。其他士兵猶豫了一下,也跟著動了起來。他們雖然害怕守舊派,但更怕死在霧裡。
趙承影看著空蕩蕩的哨卡,氣得渾身發抖,狠狠一腳踹在旁邊的石頭上。“好,好得很!”他拿出通訊器,壓低聲音說了幾句什麼,眼神陰鷙得像要吃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