後花園那短暫卻令人心悸的交鋒後，沈清越幾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客房。
躺在床上，陸景明那句聽不出喜怒的“評價標準很具體”和他離開時高深莫測的背影，反複在腦海中回放，攪得她心煩意亂，直到後半夜才勉強入睡。
第二天清晨，她在生物鐘的作用下準時醒來，眼底帶著淡淡的青黑。
推開窗，滬市清晨濕潤的空氣湧入，稍稍驅散了疲憊。陸家老宅的花園在晨光中顯得靜謐安寧，與昨夜那種暗流湧動的氛圍截然不同。
下樓用早餐時，隻有陸梨和傭人在。
陸梨一看到她，立刻湊過來，擠眉弄眼地小聲問：“越越，昨晚我走後，沒什麼事吧？我好像看到我哥也去花園了？”
沈清越拿起一片吐司，麵無表情地抹著黃油：“沒事，打了個招呼而已。”
“真的？”陸梨顯然不信，狐疑地打量著她，“你臉色不太好啊，是不是沒睡好？我哥那人嘴毒心冷，他沒說什麼難聽的話吧？”
“沒有。”沈清越矢口否認，迅速轉移話題，“你今天有什麼安排？我下午的航班回京市。”
“啊？這麼快就要走啊？”陸梨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，嘟著嘴表示不滿，但很快又興奮起來，“那我們上午去外灘那邊新開的藝術館逛逛吧？聽說有個很棒的展！”
沈清越正想答應，陸景明沉穩的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。
他依舊是一絲不苟的西裝，金絲眼鏡反射著晨光，讓人看不清眼神。他走到餐桌主位坐下，傭人立刻送上早餐。
“哥，早。”陸梨規規矩矩地打了聲招呼。
“早。”陸景明應了一聲，目光掠過沈清越，微微頷首，“沈小姐，早。”
“陸總早。”沈清越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平常。
餐桌上氣氛一時有些安靜，隻有餐具輕微的碰撞聲。陸景明用餐儀態優雅，速度卻不慢，顯然時間觀念極強。
就在沈清越以為這頓早餐會在這種沉默中結束時，陸景明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，狀似隨意地開口：“沈小姐下午回京市？”
“是的，陸總。”
“幾點的航班？”
“下午三點。”
陸景明點了點頭，目光落在她臉上，語氣平淡無波：“正好，我上午要去陸氏在浦東的新總部視察，那邊有個私人收藏館，近期收了幾幅不錯的當代油畫，沈小姐如果有興趣，可以一起去看看。算是感謝你陪梨子。”
這個邀請來得突然，且理由牽強。感謝她陪陸梨？以陸景明的性格，似乎不會做這種多餘的人情往來。
沈清越下意識地想拒絕。和陸景明單獨相處，尤其是在經曆了昨晚之後，讓她覺得有些無所適從。
然而，沒等她開口，陸梨已經興奮地拍手：“好啊好啊！那個收藏館我知道，一般不對外開放的！越越你去看看嘛，說不定對你的電影也有啟發呢！”她完全沒意識到自家哥哥這個邀請背後的微妙，隻當是尋常的客氣。
沈清越騎虎難下。
她抬起眼，對上陸景明鏡片後那雙平靜無波卻深不見底的眸子，心思一轉。
去看看也無妨，或許能借此機會，探探這位陸氏掌舵人的底，畢竟，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潛在的對手好。
“那就謝謝陸總了。”沈清越最終點了點頭，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，“恭敬不如從命。”
陸景明幾不可查地頷首：“十點，司機在門口等。”
早餐後，陸梨被朋友一個電話叫走，臨走前還衝沈清越擠眼睛，用口型說“把握機會！”。
沈清越看著她歡快的背影，無奈地歎了口氣。
把握什麼機會？
她隻覺得，滬市這趟行程，似乎比她預想的要複雜得多。而陸景明這個人，也遠比她最初認為的，更加難以捉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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