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越的指尖,最終沒有落下。那懸停在溫清淮下頜線的距離,比直接觸碰更帶著一種無聲的壓迫與挑逗。
“溫醫生,”她的聲音很輕,卻字字清晰,帶著偏執的認真,“你說,我能掌控你嗎?我能控製你研究我的方向和深度嗎?”
溫清淮抬眸看著她,鏡片後的目光深邃如古井。
他沒有回答這個近乎無解的問題。
“溫醫生,你說……人失去了目標,還有什麼意思?”她的聲音低了下去,“為什麼我……把瑞林碾碎了,把想要的都抓在手裡了,反而覺得……空蕩蕩的?和行屍走肉……沒什麼區彆。”
這是她從未在任何人麵前顯露過的脆弱,即使是傅沉舟、陸景明,甚至是那個讓她恨得牙癢癢的聞澈,她也從未將自己這份源於極致空虛的恐慌示於人前。
可偏偏,在這個她試圖“收藏”、試圖征服的溫潤醫生麵前,這層麵具自行剝落了。
她看著他,像是看著唯一可能理解這片荒蕪的同類,又像是在質問一個冷漠的旁觀者:
“你說……我還會愛彆人嗎?”
“會有人……愛我嗎?”
溫清淮依舊沉默著,但他平靜的眸光下,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緩緩流動。
他看到了她盔甲下的裂痕,看到了那足以吞噬一切的虛無感。這比他預想的還要深刻。
沈清越忽然笑了,那笑容破碎又豔麗,帶著一種豁出去的瘋狂。
她收回懸停的手,轉而用食指,重重地戳在了溫清淮的左胸口,隔著薄薄的襯衫,能感受到其下沉穩的心跳。
“溫清淮,”她連名帶姓地叫他,目光銳利如刀,仿佛要剖開他的皮囊,直視內裡,“彆裝那副溫潤如玉的樣子了。讓我看看真的你。”
她湊近他,氣息交融,眼神是毫不退讓的挑釁與探究:
“想要研究我?好啊。”
“我們互相研究。”
“你不是想知道,我這樣的人,願不願意讓人愛,能不能被人愛嗎?”
“那就用你自己……”她的聲音帶著蠱惑,“來驗證。”
話音落下的瞬間,溫清淮緩緩地抬起手,摘下了鼻梁上那副無框眼鏡。
失去了鏡片的阻隔,他那雙總是隱藏在柔和反光後的眼睛,徹底暴露在沈清越麵前。
依舊清澈,卻不再僅僅是溫和的“星星眼”。
這雙眼睛,比戴著眼鏡時,更具穿透力,也更危險。
他整個人的氣質,在摘下眼鏡的這一刻,發生了微妙而徹底的變化。
那份溫潤如玉的外殼仿佛被剝離,露出內裡更為堅硬、也更為真實的質地。
“確定嗎?”他開口,聲音比平時低沉沙啞了幾分,不再帶著那種刻意維持的專業距離,是帶著警告的確認。
“確定。”她斬釘截鐵,“讓我看看我能不能愛,能不能被愛。”
“那麼,告訴我,”他問,帶著一種終於不再偽裝的、平等的探究,“你是什麼時候發現……我的目的,並不單純的?”
溫清淮的問題在空氣中回蕩。
“第一次見麵,”她紅唇微啟,語氣帶著一絲回憶的玩味,“就發現啦。”
溫清淮眸光微動,似乎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,隻是靜靜等待她的下文。
“你那雙眼睛啊,溫醫生,”沈清越的指尖上移,幾乎要觸碰到他的喉結,“看起來溫和無害,像是盛滿了理解和包容。可裡麵藏著的探究欲,還有那種試圖將人從裡到外剖析乾淨的冷靜,騙不了人的。”
她像在欣賞一件終於露出真麵目的藝術品:“你努力維持著專業距離,用那些倫理規則給自己築牆。可惜……”
她湊近他,氣息拂過他耳畔,聲音帶著勝利者的宣告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