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夏將手裡餘下的麥餅遞給張娟，聲音輕快：“給前麵的大姐洛麗捎點吃的，她們走在最前頭呢。”
張娟狠狠咬下一大口麥餅，含糊的話語混著餅渣蹦出來：“我剛聽前頭同學說，洛麗姐可真厲害！一把就把那同學拉回來了，跟拎隻小雞仔似的輕巧。”
洛夏唇邊漾開淺笑，目光越過攢動的人影望向隊伍前方。
洛陽正湊在嚴建國身邊低聲說著什麼，兩人不時默契點頭，嚴建國手裡的軍用水壺晃悠悠蕩著，陽光透過透明壺身，在地上投下細碎跳動的光斑，像撒了把會跑的碎金子。
“快走啦，彆掉隊。”洛夏拽了把張娟，剛邁出兩步，就聽身後傳來嚴建國洪亮的嗓門：“賀娟兒，你腳沒事吧？要不我幫你拎背包？”
賀娟兒慌忙擺手，聲音裡還裹著未散的羞赧：“不用不用，我真沒事，謝謝建國哥。”
話音落，腳步卻輕快了不少，遠遠綴在洛陽身後半步，像株怯生生追著向日葵的含羞草，悄悄舒展著葉片。
趙敏不知何時又趕了上來，聽見嚴建國的話，突然加快腳步蹭到賀娟兒身邊，故作輕鬆地搭話：“山路不好走，要不咱們仨結伴？我跟張娟體力好，能幫你盯著點腳下。”
賀娟兒愣了愣，瞥見趙敏緊繃的嘴角，訥訥應道：“好啊。”
張娟夾在兩人中間，瞅瞅趙敏挺直如標槍的背脊，又瞄瞄賀娟兒泛著薄紅的耳根，悄悄吐了吐舌頭。這山路走著走著，怎麼還走出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酸甜味來。
前麵的坡越來越陡，陽光也漸漸毒辣起來，曬得人脊背發燙。高老師招呼大家在一片背陰的山坳歇腳，孫偉老師從背包裡翻出藍布急救包，給幾個磨破腳的同學塗碘伏，棉簽擦過傷口時，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混著山風飄遠了。
洛夏斜倚在老槐樹下，剛要擰開水壺，就見嚴建國顛顛地跑過來，手裡舉著塊金黃的雞蛋餅：“洛夏，嘗嘗這個？我媽今早剛烙的，噴香！”
“謝謝，我這兒有呢。”洛夏從帆布背包裡摸出塊油紙包著的芝麻糕，“這個更甜，你要不要試試？”
嚴建國眼睛瞬間亮了，正要伸手去接，旁邊忽然飄來尹書恒清潤的聲音：“嚴建國，你水壺滿著嗎？我看你剛才喝了不少。”
嚴建國的手頓在半空，轉頭見尹書恒站在幾步外，手裡捏著個空搪瓷杯，忙不迭擺手：“滿著呢滿著呢，我這就給你倒！”
他轉身去拿水壺的功夫，尹書恒已走到洛夏身邊，自然地接過她手裡的芝麻糕，掰下一小塊放進嘴裡，眉梢微揚：“比我帶的饅頭甜多了。”說著往她手裡塞了個白煮蛋。
洛夏挑了挑眉：“喜歡吃？我再給你拿一塊。”指尖觸到掌心突然多出來的雞蛋，又往尹書恒手裡塞了塊芝麻糕，“禮尚往來。”
“謝啦，夏夏。”尹書恒的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背，兩人相視一笑，沒說什麼，卻有股看不見的暖意順著空氣悄悄流淌，像山澗裡無聲漫過石頭的清泉。
嚴建國端著水杯回來時，正撞見這一幕，忽然覺得手裡的水燙得厲害。他撓撓後腦勺，把水杯往尹書恒手裡一塞：“水來啦！你們剛才說啥呢，笑得這麼甜？”
洛夏剛要開口，高老師的哨聲突然劃破山坳：“休息時間到，準備出發！最後一段路，加把勁衝！”
隊伍重新挪動起來，嚴建國還在琢磨那沒問出口的話，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，差點摔個趔趄。
尹書恒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，洛夏已彎腰撿起塊拳頭大的碎石：“這路藏著不少暗礁呢，走路得瞪大眼睛。”
嚴建國站穩了，望著兩人一左一右往前走去的背影，突然覺得這爬山雖累，卻比悶在教室裡有趣多了。
他嘿嘿笑出聲，大步流星追上去：“走！咱們爭取第一個紮到營地！”
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，在眾人腳下織出晃動的光斑，像鋪了條會呼吸的碎花毯。
龍頭山的主峰越來越近，乳白的雲霧在山尖繚繞，給那塊巨石龍頭蒙了層縹緲的麵紗，添了幾分神秘。
山路上的少年少女們，揣著各自的小心思，一步一步朝著山頂挪。腳步聲、說笑聲混著林間的風聲，在山穀裡打著旋兒回蕩，驚起幾隻躲在樹叢裡的山雀。
等終於爬上龍頭山主峰，大夥兒早已累得直不起腰，唯有洛夏和洛陽兄妹倆，麵不改色心不跳地坐在土坡上喝水。
尹書恒臉色也還算從容，正漫不經心地收拾著背包。趙敏和張娟斜靠在背包上，大口喘著氣，胸口起伏得像揣了隻小兔子。賀娟兒挨著洛夏坐下，淡定地喝著水，耳根的紅暈卻比來時更深了些。
嚴建國好不容易順過氣，突然對著遠山放聲大喊：“終於到啦！這風景也太絕了！”
眾人紛紛直起身，極目遠眺。連綿的青山在雲霧裡若隱若現，遠處的紅河像條五彩絲帶，蜿蜒著纏在天邊，壯麗的景色看得人心裡敞亮，滿身疲憊都散了大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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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老師笑著揚聲：“各班班長和帶隊老師過來開會抓鬮，看你們班的營地在哪兒。同學們先歇會兒。”
人群頓時炸開了鍋，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像剛出籠的麻雀。
尹書恒上前一步：“高老師，我們班劉老師生病沒來。”
“那你跟洛陽一起來。”高老師看了眼洛陽，語氣溫和。
“好。”尹書恒應著，與洛陽並肩走向一旁，其他班級的班長和老師也陸續圍了過來。
高老師從帆布包裡掏出幾個折好的紙團，扔到一塊光滑的地上：“每個班派一個人來抓，抓到哪個區域，就去那兒安營。”
大家依次伸手去摸，尹書恒拿起一個離自己最近的紙團，展開一看，他們班的營地在東麵山坳。
同學們立刻忙活起來，背著行囊往各自的區域去。
嚴建國依舊興奮得像隻剛出籠的猴子，一會兒幫這個拎包，一會兒給那個背包。到了營地，大夥兒自動分工：男生們揮著工兵鏟平整地麵搭帳篷，
龍頭山頂有一股泉眼正在龍頭下，離高一1班很近，看來他們班長尹書恒的手氣不錯，抓到一個好地方。
女生們拎著水桶去打水，還有人鑽進樹林撿枯枝，準備生火做飯。
洛夏和張娟蹲在鋪開的塑料布旁，細心整理著大家帶來的食物，油紙包著的饅頭、玻璃瓶裝的醬菜、鐵皮盒裝的餅乾，在陽光下擺得整整齊齊。
趙敏看著熱火朝天的人群，也挽起袖子加入男生隊伍，搬石頭壘簡易爐灶，額角的汗珠順著臉頰滑進衣領，卻笑得格外燦爛。
夕陽漸漸西沉，金色的餘暉給每個人鍍上了層柔光，大夥兒臉上都掛著疲憊卻滿足的笑。
山風卷著飯菜的香氣從遠處飄來，一場藏著青澀心事與山野樂趣的露營之旅，才剛剛拉開序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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