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的火車旅程終於結束了。
許知意拖著疲憊的身體走下火車,感覺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。車廂裡的悶熱、汗臭和此起彼伏的呼嚕聲讓她幾乎沒怎麼合眼。她伸了個懶腰,骨頭發出的響聲。
這年代出遠門真是要命...許知意小聲嘀咕著,揉了揉酸痛的腰。火車站外,刺眼的陽光讓她眯起了眼睛。站前廣場上,一群穿著打補丁衣服的村民舉著各式各樣的牌子,正在迎接下鄉知青。
向陽村的下鄉知青這邊集合!向陽村...向陽村...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扯著嗓子喊道,聲音沙啞卻洪亮。
許知意和同車廂的知青們拖著行李走了過去。
她注意到蘇柔的臉色比三天前更加難看——這位大小姐顯然受不了長途火車的煎熬,精致的妝容早就花了,紅色格子裙也皺巴巴的。
同誌你好,我是去向陽村的下鄉知青。許知意率先開口,聲音清亮。
中年男子抬頭打量了她一眼,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名單:好好...來,來點名...
楚薇!
馬尾辮女生怯生生地舉手。
陸遠!
黃襯衫男子爽朗應答。
許知意!
許知意站得筆直。
蘇柔!
蘇柔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,還不忘嫌棄地看了眼周圍臟亂的環境。
......
點完名,中年男子收起名單,挺直腰板:好,大家都到了,我自我介紹一下,我叫陳意遠,是向陽村的大隊長。他指了指站外,走吧,我帶你們回村。
一行人跟著陳隊長走出火車站,驕陽炙烤著黃土路,熱浪撲麵而來。許知意用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水,看到不遠處一棵老槐樹下停著一輛牛車。拉車的是一頭瘦骨嶙峋的老黃牛,正慢悠悠地甩著尾巴驅趕蒼蠅。
這牛車好臟啊!怎麼坐啊?蘇柔突然尖叫起來,用手帕捂著鼻子,誇張地後退兩步。
陳大隊長的臉瞬間沉了下來,眼睛瞪得像銅鈴:你還想坐?這牛車是給你們拉行李的,不能坐!
那...那讓我們走著去?蘇柔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。
是,走著去!陳隊長聲音提高了八度,你們是來鄉下建設新農村的,這點苦都吃不了嗎?
許知意簡直要翻個白眼。這個蘇柔真是沒腦子,一來就得罪大隊長。她可不想因為一個人的愚蠢而連累整個知青隊伍。
她快步上前,將自己的行李放到牛車上,然後走到陳隊長身邊,壓低聲音:大隊長,不要生氣,我們剛來很多事情都不懂,需要你指點的地方還很多。說話間,她不著痕跡地將一包大前門塞進陳隊長手裡。
陳隊長明顯愣了一下,粗糙的手指捏了捏煙盒,臉色緩和了些:牛是村裡重要的集體資產,平時是可以拉人,但你們這次人這麼多,還有行李根本拉不下,所以這次就拉行李。
其他人見狀,也不好再說什麼,紛紛把行李放上牛車。許知意正彎腰整理自己的包袱,突然感覺到一股陌生的氣息靠近。她猛地轉身,差點撞上一個高大的身影。
陽光從那人背後照射過來,給他鍍上一層金邊。
許知意眯起眼睛,看清了來人的模樣——劍眉星目,鼻梁高挺,小麥色的皮膚上掛著細密的汗珠。他穿著洗得發白的藍色襯衫,袖子卷到手肘處,露出結實的手臂肌肉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,漆黑如墨,深邃如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