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付款備注]「2014年波爾多期酒」
秦軼用萬寶龍149鋼筆18k金筆尖)劃掉並購協議最後一項附加條款,墨跡暈染處浮現水印——杜蘭女兒在蘇黎世聯邦診所的墮胎記錄。
灣流g700內,黎驍野癱在座椅裡灌威士忌,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蕩,映著艙頂柔和的燈光。他眯著眼,目光在對麵兩人身上來回掃視,最後定格在路梔纏著繃帶的手指上。
「所以小掌櫃,」他晃了晃酒杯,笑得促狹,「那道會爆炸的紙……」
路梔剛要開口,秦軼已經淡淡截斷話題:「不是紙。」秦軼展開她掌心,露出那道陳年灼痕,「是硝化棉與朱砂的配比,0.618黃金分割。」
他語氣平靜,手上動作卻沒停,展開一條羊絨毛毯,輕輕搭在路梔肩上。毯子邊緣掠過她後頸時,指尖若有似無地碰了碰她散落的發絲,像是確認她的存在。
路梔耳根一熱,低頭假裝整理繃帶,卻在毛毯的遮掩下,悄悄用小指勾住了秦軼的尾指。
他的手指修長,骨節分明,掌心有一道新鮮的劃痕,是昨晚在廢棄工廠為了擋開飛濺的玻璃留下的。她指尖輕輕摩挲過那道傷口,秦軼忽然反手一握,將她整隻手包進掌心。
溫度從相貼的皮膚蔓延上來,燙得她心跳漏了一拍。
窗外雲海翻湧,機艙內燈光昏黃,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輕輕一按,像是無聲的安撫,又像是某種更隱秘的承諾。
黎驍野盯著他倆交疊的手,突然仰頭把威士忌一飲而儘,酒杯扣在狗子頭上:「得,我又多餘了。」
路梔噗嗤一笑,正要抽回手,秦軼卻握得更緊了些。他側頭看她,眼底映著舷窗外的星光,聲音低得隻有她能聽見:「彆理他。」
後艙洗手間的門突然滑開。商曼漫環抱雙臂倚在門框上,真絲襯衫的袖口卷到手肘,露出小臂上一道新鮮的縫合傷口。
「三年不見,你倒是學會用狗擋酒了?」
狗爪下按著一顆從商曼漫身上掉下來的鑽石,在黑暗裡泛著微光。它歪頭想了想,又用鼻子把鑽石往角落裡拱了拱——得藏好,下次見麵時送給路梔,她肯定喜歡。
機艙內昏黃的閱讀燈下,黎驍野被商曼漫拽著衣領拖向後艙,臨走時還不忘衝秦軼擠了擠眼睛。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,黎驍野的信息靜靜浮現:
「老秦,或許她可以修好那輛車」
秦軼的指尖在屏幕上方懸停了一秒。他側首看向身旁熟睡的路梔——她歪著頭靠在舷窗邊,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,纏著繃帶的手指還無意識地攥著他的西裝衣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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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喉結微動,熄滅了屏幕。機艙裡隻剩下電子設備運行的微弱藍光,映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。左手無意識地撫上路梔的發頂,卻在即將觸及時轉為替她掖好滑落的毛毯。
四萬英尺的高空上,他想起車庫那輛塵封已久的阿斯頓馬丁。父親離世前最後開的就是那輛車,所有頂尖技師都說修不好了。
路梔在睡夢中呢喃了一句什麼,腦袋往他肩上蹭了蹭。秦軼垂下眼眸,嘴角浮現一絲幾不可見的弧度。他打開手機,給黎驍野回了三個字:
「她知道」
秦軼的目光落在手機屏幕上,黎驍野的信息仿佛一把鑰匙,「哢嗒」一聲撬開了記憶深處的鐵門。
那輛1965年的阿斯頓馬丁db5,是父親生前最後駕駛的車。
——九年前,蘇黎世湖畔的雨夜。
18歲的秦軼站在車庫門口,看著拖車將那輛嚴重變形的古董車卸下。車身左側完全凹陷,擋風玻璃呈蛛網狀碎裂,儀表盤上的時鐘永遠停在了217a——父親心臟驟停的時刻。
「少爺,彆看了……」老管家想拉他離開。
秦軼卻徑直走向那堆殘骸,從扭曲的駕駛座下摸出一枚銅質袖扣——那是他送給父親的生日禮物,內側刻著「q.x」的縮寫。
「修好它。」他對身後的技師說,聲音比蘇黎世的冬雨還冷。
——六年間,七位頂尖工程師搖頭離開。
「發動機艙完全變形,老爺改裝的v12引擎又太過特殊……」
「全歐洲都找不到匹配的傳動軸……」
「抱歉,秦先生,這已經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……」
直到三年前,秦軼親手給車庫上了鎖。
路梔在睡夢中動了動,發絲掃過秦軼的肩線。他想起上周無意間看到的畫麵:她在車庫裡對著那輛db5發呆,手指懸在鏽蝕的電路板上方三厘米處,指尖有微弱的金光流轉——就像她修好f1賽車時的模樣。
手機又震了一下。黎驍野追加的信息帶著慣有的玩世不恭:
「忘了說,小掌櫃上周偷偷量過那輛車的軸距」
秦軼鎖屏的動作頓了頓。舷窗倒影中,他看見自己嘴角上揚的弧度。原來她早就知道了,就像知道他不喝加奶的咖啡,知道他書房抽屜裡藏著父親的照片。
機艙廣播突然響起,預告即將降落。路梔迷迷糊糊睜開眼,正撞上秦軼未來得及收斂的目光。
「夢到...修好了一輛車...」她揉著眼睛嘟囔,完全沒注意到秦軼驟然收緊的手指,「特彆漂亮的老爺車,就是副駕的安全帶...」
話未說完,飛機一陣顛簸。秦軼的手已經下意識護住她的額頭,掌心溫度透過皮膚傳來。
「路梔。」他聲音很輕,卻讓整個機艙安靜下來,「回去後,有輛車想請你看看。」
機艙尾部突然傳來商曼漫的冷笑和黎驍野的痛呼,狗子叼著打翻的酒杯竄過走廊——但此刻秦軼的眼裡,隻映著路梔突然亮起來的眼睛,像夜空中猝然點亮的星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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