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走吧,那位大人...正等著我們呢。」蝰蛇沙啞的嗓音在密閉的地道裡激起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響。話落,他緩緩從輪椅上站了起來。原本佝僂的背脊一寸寸挺直,竟比身旁的手下還要高出半個頭。
「讓秦先生繼續盯著那堆廢鐵吧。」蝰蛇邁開穩健的步伐,黑色風衣在夜風中獵獵作響。他的腳步沉穩有力,哪還有半分殘疾的模樣?機械義眼在黑暗中閃爍著猩紅的光芒,像極了潛伏已久的捕食者。
手下們沉默地跟上,很快,他們的身影就完全融入了鐘樓外的濃重夜色中。隻有那架空蕩蕩的輪椅,還在無聲地訴說著這場精心策劃的騙局。
快艇劃破夜色,穩穩停靠在私人彆墅的碼頭。秦軼隨手一揚,蝰蛇的「禮物」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,噗通一聲沉入漆黑的湖水。
「哎!」路梔下意識伸手去接,卻隻抓住了一縷夜風,「就這麼扔了?」
秦軼頭也不回地踏上碼頭,皮鞋踩在木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:「你覺得那條毒蛇會真心送禮?」月光下,他的側臉線條冷硬如刀刻。
路梔撇撇嘴:「萬一真有線索呢...」
「沒有萬一。」秦軼突然駐足,聲音比湖水還冷,「老傑克做事,從來不會留無用的後手。」
路梔小跑著追上他的步伐:「可那個鉛盒...」
「小掌櫃,」黎驍野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側,肩上停著梳理羽毛的鴉鴉,「真正的『禮物』,早就送到秦司令手裡了。」夜風中,他的笑容意味深長。
路梔輕輕推開書房厚重的橡木門,月光透過落地窗灑落一地銀輝。秦軼修長的身影立在窗前,手機貼在耳邊:「無法破解?顧川那邊怎麼說?需要我親自回去處理嗎?」他的聲音比往常低沉了幾分。
電話掛斷的瞬間,路梔看見那個永遠挺拔的背影突然晃了晃。秦軼單手撐在書桌上,指節因用力而泛白。
「秦軼!」路梔快步上前,剛靠近就被他周身滾燙的熱度驚到。她下意識抬手撫上他的額頭,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她心頭一緊:「你在發燒!」
秦軼想要推開她的手,卻被一陣眩暈擊中。路梔不由分說地架起他的手臂,將他扶到臥室。喂藥時,她注意到他蒼白的唇色和泛紅的眼尾。除了db5,還會有什麼事能影響到他。
小主,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,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,後麵更精彩!
藥效發作後,秦軼終於陷入不安的睡眠。路梔坐在床邊,月光描摹著他緊鎖的眉頭。她忍不住伸出指尖,輕輕撫平那道褶皺,卻在收回時被他無意識攥住了手腕。
晨光初現,路梔索性趴在床邊,將自己的手指慢慢嵌入他的指縫。交握的雙手在即將消失的月光中投下纏綿的影子,而她就這樣守了一夜。
路梔醒來時才發覺自己躺在床上,耳畔先捕捉到秦軼刻意壓低的嗓音,帶著病中的沙啞卻依舊沉穩:
「王毅,把消息放出去——我們已經把芯片植入秘鑰了。」他稍作停頓,窗外透進的微光勾勒出他略顯蒼白的下頜線,「拍賣會開始前,蝰蛇的所有動向必須實時監控。讓昭微提前摸清地下秘拍場的結構,其餘時間……靜默待命。」
電話掛斷的輕響後,路梔才佯裝初醒般坐起身。視線轉向窗邊,心卻猛地一沉——秦軼竟已半靠在單人沙發裡,筆記本電腦的冷光映照著他略顯蒼白的側臉,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著。
「秦軼!」路梔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他麵前,不由分說合上電腦屏幕,「你當自己是鐵打的嗎?」掌心貼上他的額頭,灼熱的溫度讓她心頭一緊,「燒根本沒退,你就敢這樣折騰?」
秦軼抬眼,因高熱而泛紅的眼尾在晨光中格外明顯。他剛要開口,一陣咳嗽卻先奪走了他的聲音。路梔看著他因咳嗽而輕顫的肩膀,又是心疼又是氣惱,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電腦:「現在,立刻,馬上給我回床上躺著!」
路梔端著白粥回到臥室時,陽光正穿過紗簾,在秦軼蒼白的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。他依然靠著床頭操作平板,屏幕冷光刺得路梔眼睛發酸。
「病人就該有病人的樣子。」她輕歎著坐下,舀起一勺粥吹散熱氣。秦軼順從地張嘴,目光卻仍膠著在屏幕上。
「說來奇怪,」路梔攪動著瓷碗裡的米粒,「每次住進這棟彆墅,你總會發燒...」
秦軼忽然闔眼靠回軟墊,聲音輕得像歎息:「這是我父親名下的宅子。」他望著天花板的浮雕花紋,仿佛穿透時光看見舊日影像,「小時候每個寒暑假,他都會帶我看f1賽車,教我馴烈馬,在阿爾卑斯山的雪坡教我控速轉彎——直到十二歲那年的聖誕假期。」
路梔遞粥的手停在半空,秦軼側頭望向落地窗外那顆梧桐樹。就在路梔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,沙啞的嗓音割破了午後的寧靜:
「我被綁在廢棄冷庫裡整整七十二小時。」
瓷勺「叮」地撞上碗沿。秦軼的指尖無意識摳著絲絨被麵:「當時父親作為國際汽聯首席技術官,正主持製定新一代ecu安全標準。蘭法集團要求植入神經後門,被他斷然拒絕。」
「所以綁匪...」路梔的呼吸窒在胸口。
「用液氮管抵著我的太陽穴。用我的命當秒表,逼他當場完成神經適配驗證。」秦軼的聲音像是從冰縫裡擠出來,路梔緊握著他的手,隻覺一股刺骨的寒意直往骨髓裡鑽。
「父親……簽了那份保密協議。」他閉上眼,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回響,「用秦氏百年的聲譽換了我這條命。」
短暫的死寂後,他才再次開口,「後來……老傑克作為fia安全顧問,在審計ecu核心代碼時揪出了『幽靈協議』——」他無聲地吸了口氣,「這成了父親……意料之外的救贖。」
他的目光低垂下去,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,「之後的事……你都知道了。」
路梔敏銳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寒光。秦軼的聲音沉了下去,帶著冰冷的鋒芒:「我後來查到,蘭法根本不是什麼普通企業,它是軍工複合體。他們的真正目的,是開發量子級人機共生技術——通過ecu直接連接人類神經係統,製造所謂的『完美士兵』無痛覺,無恐懼,絕對服從。」
「從十八歲起,」他的聲音陡然銳利如刀,「我就在等一個機會。終於,等到他們資金鏈斷裂。我以秦氏繼承人的身份說服黑崖啟動並購......」他側過頭,目光灼灼地鎖住路梔,「反抗異常激烈,但幸好......你出現了。」隨即,那銳利又蒙上一層陰翳,「可蘭法背後盤根錯節的勢力...」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,脊背彎成痛苦的弧度,「那是連父親都抗衡不了的龐然巨物,『蘭法』這個名字本身,就是答案。」
窗外的樹影在他蒼白的臉上搖曳,切割出斑駁的陰翳。他扯出一絲苦澀的笑:「這場博弈,從最初就與世界格局的暗流絞在一起。我們……終究難以抗衡。」
片刻的死寂。他將翻湧的情緒狠狠摁回眼底,目光如淬冷的釘子,倏地釘在路梔身上——一個決定,已然砸下。
「我接下來說的話,你需要認真思考,每一個字。」秦軼的聲音沉凝如鐵,每一個音節都叩擊在死寂的空氣裡。
他直視著路梔的眼睛,冰冷的話語像淬了毒的刀鋒,毫不留情地刺出:「我始終都知道你的身份。你是我父親的實驗品——也是他救下的,唯一一個活體樣本。」
儘管早有猜測,但當這殘酷的真相被秦軼以如此冰冷的語氣宣之於口時,路梔隻覺得全身的血液瞬間凍結,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脊椎直衝頭頂。她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驟停的聲音。
秦軼的聲音沒有停頓,繼續切割著她搖搖欲墜的世界:「你對ecu係統那種近乎本能的親和力,並非什麼天賦異稟。那是實驗遺留在你神經係統裡的改造痕跡。」他頓了頓,語氣裡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坦誠,「最初接近你,是為了贖罪……也是為了利用你這份特殊,徹底終結他們的陰謀。」
「彆說了!」路梔像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,猛地從床邊彈了起來,聲音帶著破碎的顫抖。
「我......我......」巨大的衝擊讓她語無倫次,隻想逃離這令人窒息的空間,「我需要......自己待一會兒!」
她幾乎是踉蹌著衝向門口,背影單薄而倉皇。
秦軼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她消失的方向,薄唇無聲地開合,那句未能出口的低語沉甸甸地墜入虛空:
「可我後來才明白......我對你的在乎,早已遠遠超過了複仇。」
喜歡銅火請大家收藏:()銅火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