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焰島上的火山灰隨著海風飄散,像一場永不停止的細雪,無聲地覆蓋著島上的一切。許星遙掀開厚重的獸皮門簾,從鄭長老的議事營帳走出。
周若淵原本倚靠在營地東側石階旁的石柱上,遠遠看見門簾晃動便立即直起身子。他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前,詢問道:“星遙,情況如何?”
“鄭長老下令加強全島警戒,他會親自去探查那團灰霧。”許星遙輕輕拍了拍肩上的火山灰。他的視線越過近處忙碌的弟子身影,投向遠處那片灰蒙蒙的海天交界之處。海麵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,連往日成群盤旋的海鳥都不見蹤影。
周若淵順著他的目光看去,鉛灰色的海洋仿佛被抽走了生氣,死氣沉沉地鋪展到視野儘頭。他微微皺眉:“鄭長老親自出馬?看來情況比我們預想的更棘手。”
兩人不再多言,並肩朝營地東側的了望塔走去。站在高處遠遠望去,在灰白色的火山灰覆蓋下,火山腳下用粗麻布和獸皮搭建的營帳就像是被潮水衝上岸的貝殼,散落在焦黑的土地上。
接下來的日子,赤焰島上的戒備提到了最高級彆。所有弟子分成三班輪流值守,防禦陣法全天開啟,連夜間都亮如白晝。巡邏的頻率增加了一倍,了望塔上始終有人警戒。然而,無論島上眾人如何嚴陣以待,預想中的襲擊卻始終未曾到來。那團神秘的灰霧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這天破曉時分,天光尚未完全驅散夜色,許星遙正在營帳中調息。突然,一股如同春蠶啃食桑葉般的震顫自地底深處傳來,沿著脊椎直竄天靈。他猛地睜開眼,寒髓劍鏡已經握在手中。
“敵襲!敵襲!”帳外淒厲的呼喊撕裂了清晨的寧靜,緊接著是雜亂急促的腳步和遠處傳來的號角聲。
許星遙衝出營帳,隻見遠處的海平麵上,三艘漆黑的戰船破浪而來。船身足有三十丈長,高聳的桅杆上懸掛著隱霧宗的旗幟。船身周圍浮動著淡淡的霧氣,卻掩不住從甲板上散發出的玄根境氣息波動。戰船帶來的壓迫感,如同無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壓在整座島嶼之上。
待黑船靠近,許星遙倒吸一口冷氣,“五名玄根境……”
此刻赤焰島上的玄根境修士,除了正在了望塔主持大局的鄭長老外,便隻有留守的兩位同境界修士,總共才三人而已。
鄭長老從了望塔頂飄然而下,落在營地中央的石台上。他的聲音傳遍全島:“所有弟子聽令!守好陣法節點,不得擅離職守!”
幾乎在同一時刻,四道身影從戰船甲板上騰空而起。他們禦風而行,轉瞬間便跨越了剩餘的距離直撲赤焰島。鄭長老與島上另外兩名玄根境長老立即迎上前去,七道身影在半空中激烈交鋒,靈力碰撞產生的衝擊波如同巨錘一般砸向海麵,激起數丈高的浪濤。
“鄭長老他們引開了四人,”周若淵站在許星遙身側,聲音裡帶著幾分沉鬱,“但……”
話音未落,一道身影自雲端急掠而下,正是最後那名玄根初期的鐵骨樓修士。他懸停在護島大陣光幕前,右手凝聚起一團暗青色的靈力,帶起的氣浪將周圍的火山灰卷成小旋風。
“轟!”
鐵骨樓修士的拳頭重重砸在護島大陣光幕上。光幕劇烈震顫,像是被投入巨石的深潭,青色光暈變得明滅不定。營地邊緣幾頂離陣法節點較近的帳篷被震得搖晃,帳幕更是直接塌了半邊。
“撐不了多久。”許星遙快速判斷著形勢。鄭長老三人此刻正在東南方的海麵上與四名敵方玄根境交戰,激戰產生的靈力波動即使隔著這麼遠也能清晰感受到。但即便隻剩下這一名玄根修士,其持續攻擊對護島陣法來說,仍是難以承受的重負。
周若淵的目光與許星遙在空中相遇,兩人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碎金般的光斑。無需言語,兩人同時握緊了手——必須擋下此人,否則等鄭長老他們回援時,島嶼早已千瘡百孔。
“陳師兄!”許星遙側過臉,衝著遠處高聲喊道。他將小隊的指揮令旗拋了過去,“你來指揮小隊,守住東側陣法節點!”
“許師弟!”陳師兄接住令旗的瞬間,手掌被旗杆上的銅環硌得生疼。他下意識地向前跨了半步,“你要做什麼?那家夥的拳頭……”話未說完,便見許星遙的身影已經開始虛化。
幾乎是同一時間,周若淵也抽出了碧玉洞簫。兩人的身影化作兩道流光,並肩衝向島外。
“找死!”鐵骨樓修士冷笑一聲。他雙拳交錯,灰黑色的靈力順著指縫攀爬,在拳麵凝成半透明的骨甲。身形一晃間便跨越了十丈距離,右拳直取許星遙麵門。
許星遙旋身側避,寒髓劍鏡橫在胸前。
“當!”
寒髓劍鏡上立時出數道裂紋,從鏡心一直蔓延到邊緣。許星遙踉蹌著連退十餘步,持鏡的手臂更是麻木得幾乎失去知覺。僅僅一擊,就讓他明白了靈蛻與玄根之間那道難以逾越的鴻溝。
這章沒有結束,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!
周若淵的碧玉洞簫恰在此時響起。他站在許星遙身旁,洞簫吹奏出的翠綠色音波如遊龍般蜿蜒而出,抽向鐵骨樓修士的側頸。但那人隻是偏了偏頭,左手隨意一揮,音波便如撞在棉絮上的石子,被震散成點點光粒,消散在海風裡。
“兩隻不知死活的螻蟻。”鐵骨樓修士道,“本座現在便送你們上路!”他雙拳上的灰光更盛,隱約可見森白的骨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