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青與柳小團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來時的密林小徑之中,許星遙緩緩收回目光,心念再次翻動起來。他雖然讓孫青二人轉告木老製定營救計劃,但他內心十分清楚,無論紫桐穀能製定出何等周密的計劃,隻要選擇動手救人,就幾乎不可能不留下痕跡。
齊家絕非善類,能成為黑石城的地頭蛇,其行事手段必然狠辣。一旦被他們抓住絲毫與紫桐穀有關的證據,等待那個小山穀的,隻會是毫不留情的的報複,那將是真正的滅頂之災。
他大腦飛速運轉,分析著各種可能性與風險。硬闖救人,乃是下下之策,成功率低而後患無窮,必須另辟蹊徑。
“青翎,”他聯係高空中的青羽孔雀,“調整重點,仔細觀察藥莊邊緣區域,尋找可能的防衛漏洞。注意隱匿身形。”
青翎清啼一聲作為回應,目光開始細致地俯瞰藥莊的每一寸角落。
時間在高度專注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過去。許星遙精神高度集中,共享著青翎的視野,從中過濾出龐雜的信息。終於,在藥莊東北角,一處頗為荒僻的角落,青翎傳來了反饋。
那裡有一片天然的窪地,被開辟成了堆肥區,堆積著如同小山般的肥料和藥渣。幾個修為僅在塵胎初期的雜役弟子,正有氣無力地揮舞著鐵鍬和釘耙,將料渣堆疊上去。這裡的巡邏隊經過的頻率明顯低於藥田區域,最近的固定崗哨也在三十丈開外的一處高台上,視線受到地形和堆肥的阻礙。
“就是那裡了!”許星遙眼中精光一閃。
他再次仔細確認了下方那片區域並無異常動靜後,便徹底收斂了周身所有靈力氣息。同時,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張隱身符拍在身上。他的身形一陣模糊,隨即消失在空氣之中。
他借助地形起伏和茂密植被的掩護,避開了所有可能的明崗暗哨,動作輕盈迅捷,很快就接近了那片堆肥區。
那幾個雜役弟子對此毫無所覺,依舊重複著手中的活計。許星遙的目光迅速掃過,最終鎖定在其中一個剛剛費力地推起一輛獨輪木車,正準備往山腰靈田運肥的年輕弟子身上。此人大約二十出頭,麵容普通,修為在塵胎三層左右,正是極容易控製的目標。
許星遙耐心地跟在他身後十餘丈的距離,等待著一個適合動手的絕佳時機。
那雜役弟子將獨輪車推到半山腰的靈田,咬著牙將車上料傾倒完畢。他胡亂地用袖子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,嘴裡不乾不淨地低聲罵了幾句。隨即推著吱呀作響的木車,沿著原路晃晃悠悠地往下走,準備返回再裝下一車。
就在他經過一片半人高的草叢時,一股蠻橫的靈力驟然從側後方侵入其體內,強行封鎖了他的氣海和經脈。
那雜役弟子眼睛瞪得滾圓,喉嚨裡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,一絲聲音都未能發出。他隻覺得渾身一麻,便徹底失去了所有知覺,軟軟地向地上倒去。
潛伏在一旁的許星遙一把接住雜役弟子癱軟的身體,迅速將其拖入草叢深處。他手腳利落地剝下雜役弟子的外衫和鞋子,又仔細地在其身上檢查了一遍,確認沒有任何代表身份的令牌或是可能觸發警報的物品。隨後,他施展了一個簡單的障眼法,將雜役弟子隱藏起來。
做完這些,許星遙迅速換上那身散發著酸臭味的雜役衣物。他默默運轉千麵化息術,麵部肌肉蠕動,身形也略微調整。不過眨眼功夫,他的容貌體型,都變得與地上那名雜役弟子一般無二,甚至連眼神都模仿得惟妙惟肖,透露出一種長期從事枯燥重役所帶來的疲憊麻木。
他推起停在路邊的獨輪空車,刻意佝僂起背,低著頭,模仿著那雜役弟子先前走路時無精打采的姿態,略顯拖遝地向著山下的堆肥區走去。
回到堆肥區,另外幾個雜役依舊在勞作著,甚至沒有人抬頭多看他一眼。許星遙沉默地學著彆人的樣子,將肥料一鍬一鍬地裝上車。然後,他根據旁邊一個老雜役頭含糊不清的指示,沿著一條被車輪壓出轍印的小路,向著另一片藥田區域,一步步走去。
他此刻的心跳平穩如同無波古井,但精神卻高度集中。眼角的餘光隱蔽地掃視著周圍的環境,將走過的每一條小路、每一個岔口以及護衛的分布等各種細節,都刻印在腦海之中。
他推著笨重的木車,步履蹣跚地走過一片片藥田,看著田裡那些脖頸戴著黑色項圈的身影,心中的寒意與怒火交織,卻愈發深重,化為極度的冷靜。
在被安排往其他幾處靈田運送了七八趟肥料後,他終於被那個負責分派任務的老雜役,含糊地指派往李嫂所在的那片的藥田運送肥料。
許星遙推車走近,心臟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緊。他強壓下看向李嫂的衝動,表現得如同一個隻想著趕緊乾完活計的雜役般,目光低垂,神情木然,按照指示,將車上的肥料運向田邊指定的位置。
他刻意把動作放得緩慢,在經過李嫂旁邊時,兩人之間的距離一度縮短至不足三尺。許星遙的頭埋得很低,像是累得直不起腰,嘴唇幾乎沒有任何動作,卻調動起一絲微弱的靈力,將如同蚊蚋般的傳音,送入了李嫂的耳中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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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紫桐。”
李嫂身體猛地一僵,她幾乎以為自己是因為過度恐懼而出現了幻聽,眼睛裡爆發出驚疑與震動,看向從自己身邊經過的年輕雜役。
但她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,趕緊深深低下頭,將所有的情緒用力掩蓋在散亂的發絲之下。
許星遙沒有停留,繼續推車前行,將肥料倒在稍遠一點的地方,完成了他此次的運送任務。然後,他調轉車頭,準備沿著來路返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