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話鋒微轉,語氣中帶上了一絲疑慮:“隻不過……”
“隻不過,這般舉措,看似勵精圖治,師弟我卻並非完全認同。”許星遙接過話頭,“奮發圖強,本身並無錯處。隻是宗門資源終究有限,如此傾斜於外物,能真正惠及底層眾多普通弟子的,又能有幾分?這更像是頭痛醫頭,腳痛醫腳,治標而不治本。況且,眼下宗門式微,難道僅僅是因為弟子法器不夠犀利、丹藥不夠充足嗎?”
“神鷹族過往的跋扈,以及宗門內部某些高層罔顧大局的行事風格,你我都曾親身經曆過……要想徹底扭轉宗門的頹勢,清掃沉屙,僅是眼下做的這些,恐怕還遠遠不夠。”
周若淵深以為然地點點頭,眼中流露出同樣的憂慮:“不錯,我想說的也正是此意。重器利械固然重要,但人心渙散、綱紀不肅,才是根本之疾。隻是……你我雖然進階玄根境,但在門內依舊人微言輕,想要推動這等層麵的變革,難如登天。”
許星遙輕歎一聲,帶著幾分無奈道:“哎,無論如何,宗門願意做出改變,總歸算是邁出了第一步,是件好事。凡事……或許也不能期望一蹴而就,隻能靜觀其變了。”
一陣短暫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,各自思量著宗門的未來。片刻後,周若淵似乎想起了什麼,又提及一事,聲音壓低了幾分:“對了,還有一事,不知你是否已聽聞。神鷹族那位大長老鷹無雙,在寒瀛夫人正式執掌宗門大權後不久,便……突然坐化了。”
“什麼?”許星遙麵露驚色,“鷹無雙?他可是滌妄後期的大修士,怎麼說坐化就坐化了?還是在這個當口?”他敏銳地察覺到其中的不尋常。
“具體我也不知。”周若淵搖了搖頭,“神鷹族對外放出的消息,隻說是鷹大長老自己行功不慎,以至走火入魔,經脈儘碎而亡。但……宗門之內,暗中紛傳,恐怕……此事與寒瀛夫人脫不了乾係。”
“如今,神鷹族內隻剩下寒瀛夫人一位滌妄後期,她手中又掌握著太始神鼎這件宗門至寶,在神鷹族內部乃至整個太始道宗,可謂是權勢滔天,再無人能製衡了……”
許星遙聽得眉頭緊鎖,語氣中帶著一絲寒意:“若此事為真……那這位寒瀛夫人,為了攬權,還真是……不擇手段。將宗門命運、族裔前途,皆棄之不顧……”
談及宗門高層如此令人心寒的權爭,兩人心情都變得有些沉重。最後,帶著幾分感傷,話題引到了墨雪峰如今的境況,引到了風骨卓然的江雪寒身上。
周若淵神色一正,寬慰道:“江峰主之事……星遙,還請節哀順變,保重自身。江峰主德高望重,修為莫測,更兼心懷蒼生,乃我輩修士楷模。他既在最後時光裡收你為關門弟子,足見對你寄予厚望。你更應振作精神,繼承峰主遺誌,方不負他老人家在天之靈。”
提及師尊,許星遙眼中閃過一絲悲慟與思念,但他深知周若言之有理,很快便將翻湧的情緒壓下,重重地點了點頭,聲音雖輕卻異常堅定:“多謝師兄寬慰。師尊的教誨,星遙一刻不敢忘懷。”
見許星遙情緒稍緩,周若淵便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衣袍,神色肅穆地道:“我既已出關,於情於理,都當祭拜江峰主,以儘晚輩之誼,感念他昔日之恩。星遙,你可願陪我同往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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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自當如此。”許星遙立刻應下,也隨即起身。
兩人離開靈草園,來到了位於主峰後山的一處僻靜所在。這裡是一處背陰的山穀,因地勢與陣法之故,終年積雪不化,寒氣遠勝他處,被稱為“落雪塚”,乃是墨雪峰曆代峰主以及重要人物的安眠之地。
許星遙取出親傳弟子身份的冰玉令牌,陣法無聲地向兩側分開,露出一條通往穀內的小徑。
踏入穀中,一股純淨的寒意撲麵而來。目光所及,是一片皚皚白雪。一座座由玄冰雕琢而成的墓碑靜靜矗立在積雪之中,訴說著墨雪峰綿延悠長的傳承與曆史。
兩人走向山穀深處,那裡,一座明顯新立起不久的墓碑尤為醒目,碑上簡潔地刻著名諱與生卒,在素白冰雪的映襯下,透著一種令人心碎的清冷與孤寂。
許星遙與周若淵在墓前停下腳步,不約而同地整了整衣冠,神色變得無比莊重肅穆。周若淵從儲物法器中取出一壺清酒,緩緩傾灑冰雪之上。
他後退一步,對著墓碑躬身三拜,沉聲開口:“弟子周若淵,特來祭拜江峰主。峰主風範,山高水長,弟子必當銘記於心。”
恰在此時,一陣寒風卷著細碎的雪沫,打著旋兒掠過墓碑,仿佛是對這祭奠的一聲回應。
簡單的祭拜後,兩人又在墓前靜靜地站立了片刻,任由那份混雜著崇敬與傷感的情緒在胸中流淌。最終,他們再次對著墓碑躬身一禮,方才默默地轉身,一步步離開了這片無儘哀思永恒籠罩的落雪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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