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麵的碑文開始流動。
那些歪扭的古篆像被風吹散的沙，重新拚合成一行大字：“非死之人，不得入葬。”
與此同時，背上一熱。
男子的胸口劇烈起伏，一口黑紅淤血噴在她後頸，腥甜的血氣混著腐木味，刺得她睜不開眼。
她踉蹌兩步，反手托住他後頸，卻觸到一片灼燙——他的皮膚不再冰冷，反而燒得驚人，頸側浮起蟲形黑紋，正順著血管往耳後爬。
“快……”男子的聲音像砂紙擦過石板，“毀掉我的記憶封印……他們在我腦子裡種了‘聽心蠱’，隻要我想起身份，七燈就會引爆……”他的手指死死摳住她腰帶，指節泛白，“我記不得自己是誰，但我知道……這口棺裡，藏著能救大玄的東西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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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音未落，他的眼白突然翻起，昏死過去。
蘇璃托著他後頸的手在抖——那蟲形黑紋還在爬，已經到了耳尖，每爬一寸，他的體溫就高一分。
“圖鑒！”她在識海裡疾呼。
鎏金古篆在眼前展開：【逆脈通幽：可斷因果，逆生死，唯需獻祭一段本源記憶。
記憶越深刻，可逆轉的因果越龐大。】
蘇璃望著男子頸側的黑紋，又抬頭看那口倒懸的巨棺。
碑文的警告還在地麵閃爍，七盞燈籠的光忽明忽暗，照得碑靈們的麻服泛起青灰。
她摸了摸自己的太陽穴，那裡跳得厲害，像有根針在紮——那是母妃臨終前教她的《守碑訣》在翻湧，是她十二歲被嫡妹推進亂葬崗時的恐懼，是她第一次孵化靈寵時的驚喜……
“總得有人記得，總得有人活著。”她喃喃自語，指尖按上自己眉心，“就當是……換我忘了點什麼。”
阿幽的燈籠突然劇烈搖晃，燈焰縮成豆大一點。
小燼的狐毛全炸起來，爪子深深扣進她鎖骨：“姐姐！你要做什麼——”
“閉嘴。”蘇璃打斷它。
她的聲音很輕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。
她解開背上的男子，輕輕放在地上，又摸出腰間的探墓鏟，在他身周畫了個逆紋圈。
團絨立刻跳進去，粉肉墊按在他心口，銀光從眉心燈印滲出，替他穩住翻湧的氣血。
蘇璃盤起雙腿，將掌心按在自己太陽穴上。
識海裡的《萬靈古墓圖鑒》自動翻到最新一頁，【逆脈通幽】的光紋如活物般遊出，順著她的指尖鑽進眉心。
第一縷光紋湧入時，她想起母妃臨終前塞給她的玉佩，想起那聲“璃兒，要活著”；
第二縷光紋遊走時，她想起十二歲冬夜，嫡妹將她推進亂葬崗，雪落進衣領的冷；
第三縷光紋漫過識海時，她想起第一次在古墓簽到，團絨從靈寵蛋裡探出頭，粉尾巴卷住她手指的軟；
倒懸巨棺的鎖鏈突然發出“嘩啦啦”的輕響。
四位碑靈同時抬頭，空洞的眼窩齊齊轉向她。
地麵的碑文開始瘋狂流動，“非死之人，不得入葬”的字跡被撕成碎片，重新拚出“逆命者”三個血字。
蘇璃的額角滲出冷汗。
她能感覺到有什麼正在從識海裡抽離，像有人在撕她的魂魄，一下比一下疼。
但她咬著牙，掌心按得更緊——
“隻要他活著，隻要能拿到棺裡的東西，忘了什麼都好。”
最後一絲光紋沒入眉心時，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邊炸響。
男子頸側的蟲形黑紋突然停滯，緩緩褪成淡青。
倒懸巨棺的棺蓋發出“哢”的輕響，裂開一道細縫，露出裡麵流轉的金光。
蘇璃的意識開始模糊。她望著男子平靜的睡顏，突然笑了——
“你看，我沒騙你吧？我們會活著出去。”
話音未落，眼前一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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