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脈之力在四肢百骸中奔湧,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與力量,瞬間衝散了蘇璃心頭的悲愴與迷茫。
她手腕上那枚新生的雙月印記,此刻正散發著微不可察的銀輝,與懷中圖鑒古樸的銅殼交相輝映,仿佛一對失散已久的戀人終於重逢。
“主人,香姨不行了!”燼羽尖銳的低鳴將蘇璃從血脈覺醒的震撼中拉回現實。
她猛地轉頭,隻見香姨已然跪坐在了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。
她佝僂的身軀挺得筆直,仿佛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,雙手在胸前合十,渾濁的眼中卻透著一種解脫般的寧靜。
她的嘴唇翕動,聲音細若蚊蚋,卻字字清晰:“娘娘,奴婢……來陪您了……小姐有圖鑒護體,將來……必能破了這片……黑霧天……”
話音未落,一口鮮血猛地從她口中噴湧而出,不偏不倚,正好濺在了最上方那塊“永寧蘇氏”的祖宗牌位上。
詭異的一幕發生了。
那殷紅的血珠並未順著光滑的木紋滑落,反而像是擁有生命一般,以肉眼可見的速度,緩緩滲入深色的木料之中,將“永寧蘇氏”四個大字染上了一層妖異的血色。
嗡——!
整座祠堂,不,是整座蘇府老宅,都在這一刻發出了沉悶的嗡鳴與震顫!
供桌上的燭火瘋狂搖曳,牌位一個個抖動不休,仿佛有什麼東西要從這百年的沉寂中蘇醒過來。
絲絲縷縷的淡金色光絲,從牌位的縫隙中、從地磚的罅隙裡、從古老的梁柱上浮現而出,它們在香姨的身後彙聚,緩緩纏繞、交織,最終勾勒出一道模糊而溫柔的女性身影。
那身形輪廓,那溫婉氣質,正是蘇璃在記憶深處無數次描摹過的母親!
儘管隻是一道由殘魂念力凝聚的虛影,看不清五官,但那道身影卻精準地“望”向蘇璃,帶著無儘的慈愛與不舍。
她的唇形無聲地開合,一道意念跨越生死,直接烙印在蘇璃的靈魂深處:“璃兒……活下去……鑰匙不在山中,在心印……”
“娘!”
蘇璃再也支撐不住,雙膝重重砸在冰冷的青石地磚上,發出沉悶的聲響。
淚水如決堤的江河,洶湧而出,可她卻倔強地睜大雙眼,死死盯著那道即將消散的身影,仿佛要將母親的最後一絲氣息都刻進骨血裡。
不逃了,再也不逃了!
“我不逃了……我要讓她們,全都跪在這裡,向您,向香姨,磕頭求饒!”她一字一頓,聲音不大,卻帶著淬了血的恨意與決絕。
她猛地撕開胸前的衣襟,露出白皙的肌膚,隨即毫不猶豫地咬破舌尖,逼出一滴凝聚了全身精氣神的心頭血。
那滴血殷紅滾燙,帶著一絲淡金色的光暈,精準地滴落在攤開的圖鑒之上。
【簽到成功:蘇府舊居·亡魂共鳴位】
【獎勵:引魂香x1殘)】
圖鑒光芒一閃,一行新的文字浮現。
與此同時,燼羽發出一聲清越的鳳鳴,振翅飛向剛剛斷氣的香姨。
它張口一吸,一縷幽藍色的火種竟從香姨最後一口氣息中被強行凝出,隨即被它穩穩叼在嘴裡。
“快!”墨甲的聲音急促而凝重,“這是香姨畢生忠誠凝聚的‘忠魂火’!趁著夫人的殘魂尚未徹底消散,用此火點燃那罐‘引魂香’,再以供桌上未滅的殘燭為媒,便可錄下夫人完整的遺言!”
蘇璃眼中燃起希望的火焰,她顫抖著手,捧起那隻焦黑的陶罐,將那撮混著烏木簽的香灰小心翼翼地倒在供桌上。
隨後,她從燼羽口中接過那縷幽藍的“忠魂火”,輕輕觸碰香灰。
一簇慘白中帶著幽藍的火焰衝天而起,引魂香被點燃的刹那,整棟老宅的門窗齊齊發出劇烈的震響,簷角下懸掛的銅鈴在無風的雨夜中瘋狂搖擺,發出攝人心魄的“叮鈴”聲,仿佛在為某個偉大的存在開道!
燼羽張開鳥喙,猛地將那燃燒的香火煙氣儘數吞入腹中。
它的身體微微一震,喉間再次響起了蘇璃母親的聲音。
這一次,不再是模糊的意念,而是清晰入耳的溫柔耳語,每一個字都帶著刻骨的愛意與沉重的托付:
“柳氏勾結玄陰教,欲奪圖鑒之力。他們汙蔑每一代圖鑒繼承者為‘災種’,獻祭其血脈以求恩賜……我兒切記,唯有在‘雙生月’之夜,禁地倒懸山的心門才會短暫現形,隻有持雙月印者,方可開啟……璃兒,你是我的骨血,也是圖鑒選擇的正統繼承者,彆信族譜上的鬼話……信你自己……”
話音戛然而止,供桌上的香灰已然燃儘,化為一捧無法辨認的飛灰。
與此同時,蘇璃懷中圖鑒深處,繼第一行【血脈回響·第一重:宿命繼承者】之後,第二行璀璨的金紋,正緩緩浮現成型——【血脈回響·第二重:心印初啟】。
一股全新的力量與感悟湧入腦海,蘇璃緩緩站起身。
她沒有理會癱在一旁生死不知的符嬤嬤,而是走到香姨身前,將她尚有餘溫的、瘦小的遺體,輕輕地、珍重地抱入懷中。
她抬起頭,望向祠堂外那扇被風雨拍打得吱嘎作響的漆黑院門,眸光冷冽如刀,嘴角卻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“既然你們這麼喜歡焚香祭鬼……那我就用這把香,一把火燒乾淨你們那座虛偽的假廟堂。”
話音落下,祠堂內外的一切喧囂都詭異地平息了。
狂風驟歇,暴雨漸止,連那無風自響的銅鈴也陡然靜止。
引魂香那似檀非檀、似骨非骨的奇異香氣,在死寂的空氣中緩緩彌漫,帶著一絲陰冷,一絲怨念,悄無聲息地滲入老宅的每一寸磚瓦與木料之中。
夜,變得格外的深,格外的靜。
靜得,仿佛連一根針掉在地上,都能驚起滿院的亡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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