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癆小鬼點頭，抱著副本“嗖”地竄出廟門，衣袂帶起一陣陰風，吹得長明燈火苗劇烈晃動。
小燼蹲在窗台舔爪子，尾巴尖不屑地卷了卷：“那些官老爺不怕鬼哭，就怕自家祖宗在陰間受委屈。”
果然，次日清晨，東廟長明燈未熄，門外已堆滿泛黃紙箋。
顫巍巍老婦寫道：“我兒阿牛該入輪回，怎會在刀山獄？”披甲戰魂怒吼：“某將軍憑什麼搶我轉生令？”最上一張禮部尚書私印：“先父修廟銀兩分文未扣，誰給的‘延遲轉生’？”
蘇璃捏著紙箋輕笑，指腹摩挲著守陵使紋封泥，指尖傳來細微凹凸感，像是命運刻下的印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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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早算到，這些權貴最怕的不是陰司威嚴，而是自家祖宗不得安寧——畢竟陽世香火，還得靠陰間的庇佑。
廟內一時靜了下來，隻有長明燈芯劈啪輕響。
蘇璃坐在門檻上，望著天邊漸淡的殘月，忽然覺得這份安靜太像暴風雨前的喘息。
阿幽突然從香案下竄起，燈籠犬的安魂燈劇烈搖晃，暖黃的光裡泛出刺眼的紅——那是感知皇族氣息才會燃起的警示之火。
它撲到廟後荒井邊，前爪瘋狂刨著青苔，喉嚨發出壓抑嗚咽。
蘇璃跟著跑過去，剛湊近井口，一縷極淡的龍涎香鑽入鼻腔——那是皇室祭祀專用熏香，她在太廟裡聞過三次，每一次都伴隨著帝王駕崩或秘儀開啟。
“小燼，查地脈。”她摸出圖鑒，古書自動翻至星軌頁。
九尾靈狐躍上廟頂殘跡星圖，第九條尾巴掃過一顆偏移的星辰標記。
地麵“哢嚓”輕響，荒井旁青石板裂開蛛網紋路，露出向下延伸的地道。
黴味混著潮濕土腥撲麵而來，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硫磺氣息。
團絨湊到入口嗅了嗅，打了個噴嚏，肉墊在地上劃出兩個字——“熟人”。
蘇璃取出母親留下的玉佩貼在石門上，圖鑒猛地一顫，一行金紋浮現空中：【檢測到雙重血脈印記，開啟隱藏路徑：守陵秘道·乙字三號】【備注：持有者林氏，曾任皇陵夜巡使，權限等級甲等】。
她轉頭看向怨魄七號，對方正抱著《轉生抽成錄》殘冊，眼中幽火比長明燈還亮。
“你願不願親手把這本賬，送到那些高坐判台的人麵前？”她問。
怨魄七號將殘冊護在胸前，嘴角扯出猙獰笑意：“若能讓他們也嘗嘗被寫進黑賬的滋味……我這條殘魂，燒了也值。”
遠處鐘聲響起，第十七聲，這次不是從城隍廟，而是從皇陵方向蕩來。
蘇璃抬頭望去，月光穿過廟頂殘垣，照在地道入口的青石板上，泛著冷白的光。
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，和著鐘聲節奏，一下一下，像是在丈量通往秘密的距離。
沿著乙字三號秘道前行三裡，空氣漸暖，岩壁不再滲水，反而蒸騰起帶著硫磺味的霧氣。
腳下石階泛出微弱赤光，如同大地深處睜開了眼睛。
團絨豎起尾巴，肉墊在地上劃出兩個字：“活的。”
地底深處，仿佛有誰，在輕輕敲打棺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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