黨務調查科,電訊科。
氣氛壓抑。
幾個戴著深度眼鏡的譯電員圍著一張桌子,頭頂的電燈將每個人的臉色都照得發白。
桌子中央,平攤著一張電報紙。
上麵印著一串串毫無規律的五位數字碼,像一群沉默的螞蟻,嘲笑著所有試圖理解它們的人。
“不行,科長,所有常規破譯法都試過了。”
一個年輕的譯電員摘下眼鏡,用力揉著布滿血絲的眼睛。138’,甚至連北洋時期的一些老舊密碼本都對了一遍,完全對不上。”
電訊科科長錢斌的額頭上全是汗。
他盯著那份電報,感覺那些數字正在他眼前跳動、旋轉,最後彙成一張巨大的嘲諷的臉。
這份電報是三小時前截獲的。
發報地址,是孫傳芳殘部的控製區。
信號微弱,斷斷續續,但重要性不言而喻。
可現在,它就是一張廢紙。
辦公室的門被推開,一股冷氣先於人影灌了進來。
錢斌一回頭,看清來人,瞬間站直了身體。
“處座。”
整個電訊科的人都停下了手裡的工作,鴉雀無聲。
楊立仁走了進來,身後跟著吳融。
他的皮鞋踩在水泥地上,發出規律的、讓人心頭發緊的聲響。
他沒有看任何人,目光直接落在那張電報紙上。
“結果呢?”
楊立仁的聲音不高,卻讓錢斌的後背又冒出了一層冷汗。
“報告處座,還在……還在嘗試。對方用的是一種全新的加密方式,我們的人……”
“我不想聽過程。”
楊立仁打斷了他,語氣變得嚴厲。
“我隻要結果。孫傳芳那條老狗快要撐不住了,這份電報,很可能是他最後的求救信號,或者,是他的遺言。我要知道他到底在跟誰聯絡!”
他轉過頭,看向一直沉默的吳融。
“吳融,你是行動組的副組長,搞行動的人,腦子活。你來看看,有什麼想法?”
這句問話,既是詢問,也是一次突如其來的考校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吳融身上。
吳融走上前,拿起那份電報。
他沒有去看那些令人頭疼的數字,而是先檢查了紙張的邊角,又聞了聞上麵的油墨味。
然後,他才裝作認真地研究起那些編碼。
他當然知道,以他自己的能力,根本不可能破譯。
但他必須做出姿態。
“處座,從數字排列的頻率看,不像是軍用密碼。”
吳融緩緩開口。
“軍用密碼為了安全,會刻意避免高頻詞的出現。但這份電報裡,‘’和‘’這兩組數字,在短時間內重複了三次。這更像某種商業密碼或者私人編碼的習慣。”
這番話半真半假,是他從係統給出的基礎分析裡摘出來的皮毛。
但在外人聽來,已經足夠專業。
錢斌的臉上露出一抹驚訝。
他沒想到這個搞行動的年輕人,對密碼學也有涉獵。
楊立仁的眼神動了一下。
“說下去。”
“我建議,可以從這個方向嘗試。另外,我想帶一份抄本回去。這裡的環境太嘈雜,或許換個地方,能找到些靈感。”
吳融提出了自己的要求。
這是一個合理的請求。
楊立仁沒有拒絕。
“錢斌,給他抄一份。我給你們二十四小時,二十四小時後,我要在我的辦公桌上看到譯文。”
說完,他轉身就走,沒有半句多餘的廢話。
……
廢棄的倉庫裡。
陳默拿著吳融遞給他的電報抄本,整個人像是被點燃了。
他的眼睛裡放著光,手指在紙麵上快速劃過,嘴裡念念有詞。
“不對,頻率不對……不是簡單的替換……這個結構,是變種的普萊菲爾密碼,但是又加入了偏移量……”
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。
吳融沒有打擾他,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。
他知道,一個真正的天才在工作時,是不需要任何外界乾預的。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。
陳默的額頭開始冒汗,他拿起鉛筆,在一張草稿紙上飛快地書寫、計算。
那些在吳融看來如同天書的數字,在他的筆下,開始分解、重組,逐漸顯露出它們本來的麵目。
突然,陳默停下了筆。
他抬起頭,眼神亮得驚人。
“隊長,我解出來了!”
他將一張寫滿了漢字的紙遞給吳融,語氣中帶著無法抑製的興奮。
“這不是孫傳芳發給任何軍閥的。這是他通過一個瑞士商人的渠道,發給日本駐上海總領事館的!”
吳融接過譯文,瞳孔微微收縮。
【……軍火枯竭,糧草斷絕……願以三座鐵礦之兩年開采權,換取貴國援助……請速與阪田將軍接洽……】
賣國!
又是賣國!
這些盤踞在這片土地上的毒瘤,為了自己的私利,可以毫不猶豫地出賣國家的血肉。
本小章還未完,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!
陳默指著譯文的末尾。
“隊長,你看這裡。譯文的最後,有幾個無法解讀的亂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