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京，城南民居。
夜色深沉，屋內隻亮著一盞昏黃的台燈。
吳融在桌上攤開一張南京地圖，筆尖懸停，寫下行動代號“聽風”二字。
陳默雙眼布滿血絲，死死盯著桌上的零件和圖紙，腦子裡全是吳融畫出的那些詭異卻又精妙的電路結構。
“一天時間，我……”陳默的聲音有些乾澀。
“這是命令。”吳融沒有回頭，聲音平靜。
就在這時，門被極有規律地敲響。
兩短，一長，兩短。
是李強的信號。
陳默立刻起身開門。
李強閃身進來，臉色蒼白，嘴唇都在發抖。他沒有說一句廢話，直接從懷裡掏出一個用油布包裹的信封，遞給吳融。
“吳兄，十萬火急。”李強的聲音壓得很低，透著一股無法掩飾的恐懼，“軍政部的朋友冒死送出來的。”
吳融接過信封，入手很薄，隻有一張紙。
他拆開油布，抽出的信紙上沒有抬頭，沒有落款，隻有寥寥幾行用德語手寫的短句。
“……德製‘綠十字’毒氣彈……實驗批次已運抵南昌行營……”
“……秘密部隊‘勘測隊’組建……成員均為軍醫……”
“……蔣鼎文部……可能作為首批執行單位……”
吳融的目光逐行掃過，他拿筆的手紋絲不動，但臉色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血色，一片煞白。
德製“綠十字”毒氣彈。
芥子氣。
糜爛性毒劑，通過呼吸道和皮膚侵入，破壞肌體組織，無色無味，殺人於無形。
一種徹頭徹尾的反人類武器。
這不再是諜戰，這是屠殺。
他穿越至今，第一次感覺到胃部生理性的抽搐。
這不是曆史中記載的任何一次圍剿。
這是被掩蓋在塵埃之下的，最肮臟、最惡毒的殺招！
“吳兄？”李強看著吳融的臉色，心也跟著沉了下去。
吳融沒有回答。
他的意識瞬間沉入腦海。
【啟動‘情報分析與預警’模塊！】
【整合情報：‘綠十字’毒氣彈、南昌行營、秘密部隊‘勘測隊’、蔣鼎文第九師、第三次圍剿‘富田’、‘高興圩’合圍計劃……】
【數據關聯中……風險評估模型啟動……】
吳融的腦中，一張巨大的江西地圖瞬間展開。無數條紅色的線條從南昌向四周輻射，最終，幾條最粗的線，彙集到了一個區域。
【預警：高危！】
【根據敵軍後勤補給路線、地形規避分析、作戰部隊機動範圍推算，化學武器最可能部署地點為：江西東部，武夷山脈北麓山區。】
【該區域可同時威脅‘富田’與‘高興圩’兩地紅軍集結地。】
【一旦使用，配合空軍轟炸，可在12小時內造成方圓三十裡區域生態滅絕，作戰人員大麵積死亡。】
武夷山脈北麓！
吳融猛地睜開眼。
他抓起桌上的電話，撥通了城內另一處安全屋的號碼。
電話接通，他隻說了三個字。
“‘畫眉’，‘工匠’。”
“立刻過來。”
掛斷電話，他對李強下令：
“書庫，動用我們所有的關係，給我查清軍政部所有德國顧問的資料，特彆是化學顧問。
比如那個法肯豪森顧問團裡所有沾化學邊的人。
還有，所有從德國運往南京和南昌的‘醫療設備’、‘化工原料’，我要知道它們的全部流向！”
“是！”李強重重點頭，轉身消失在夜色中。
不到十分鐘，林娥和陳默一前一後，趕到了民居。
兩人看到吳融的臉色，就知道出大事了。
“從現在起，‘聽風’行動進入最高緊急狀態。”
“林娥。”
“到。”
“你的任務，潛入軍醫總署機密檔案室，
不惜一切代價，拿到‘綠十字’毒氣彈的詳細參數、部署地點、運輸路線和使用批次。
如果有可能，拿到毒氣成分和解毒劑配方。”
林娥心頭一緊。
軍醫總署機密檔案室，那是比黨務調查科檔案室還要森嚴十倍的地方。
但她沒有問為什麼，隻是立正回答：“是，保證完成任務。”
“陳默。”
“在！”
“放下你手頭所有的工作。從現在起，一天二十四小時，給我監聽南昌行營與南京之間的所有加密通訊。
我要你把耳朵貼在蔣介石的指揮部裡，任何關於‘勘測隊’、‘特殊物資’、‘氣象條件’的隻言片語，都不能放過！”
“明白！”陳默的額頭滲出汗珠。
“去吧。”吳融揮了揮手，“時間，按秒計算。”
兩人轉身離去，腳步匆忙。
整個“諜影部隊”的核心，像一台被瞬間激活的精密戰爭機器，開始瘋狂運轉。
……
南京，國民黨軍醫總署。
淩晨三點。
整棟大樓一片死寂，隻有走廊裡巡邏衛兵的皮靴聲，單調地回響。
一道黑影，貼著牆根的陰影，無聲地繞開了正門的哨兵，從側麵一株大樹攀上了二樓的窗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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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林娥。
她從口袋裡取出一根細長的鋼絲和一片薄薄的金屬片，對準了檔案室窗戶的鎖孔。
金屬片輕輕探入，感受著鎖芯內彈珠的細微變化。
鋼絲隨之跟進，一粒，一粒，將彈珠緩緩推入正確的位置。
哢噠。
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輕響。窗鎖開了。
林娥閃身進入，室內一片漆黑，空氣裡彌漫著舊紙張和消毒水的混合氣味。
她沒有開燈，而是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微型手電，用紅色的玻璃紙包住燈頭，隻投射出一圈暗淡的紅光。
她的目光迅速掃過一排排頂天立地的鐵皮文件櫃。
“軍械類”、“後勤類”、“人事類”……
她的目標，是角落裡那個標著“絕密·特種”的紅色保險櫃。
她走到保險櫃前，蹲下身，耳朵貼在冰冷的鐵門上，手指輕輕轉動密碼盤。
在電訊處的工作，讓她對機械轉動的聲音極其敏感。齒輪咬合的細微摩擦聲，在她耳中被無限放大。
一格，兩格……
就在她即將捕捉到第三個密碼數字時，走廊外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皮靴聲和咳嗽聲。
林娥的動作瞬間凝固，整個人縮在保險櫃的陰影裡，連呼吸都停滯了。
腳步聲在門口停頓了幾秒，似乎在交談著什麼，隨後又緩緩遠去。
冷汗已經浸透了她的後背。
她定了定神，重新將耳朵貼上櫃門，手指再次轉動。
突然，她轉動密碼盤的手停住了。
找到了。
她深吸一口氣，猛地向右一拉。沉重的櫃門，發出一聲低沉的悶響，緩緩打開。
裡麵是幾十份用牛皮紙袋密封的檔案，封口處都蓋著紅色的火漆印章。
她迅速翻找，目光鎖定在其中一份檔案上。
封麵赫然寫著——《德製“kstoff”特種煙霧彈實戰效能評估報告》。
kstoff，正是“綠十字”毒氣彈在德軍內部的代號！
看到這行字，林娥的腦海裡閃過那些年輕的紅軍戰士的臉，她無法想象這種地獄裡的武器落在他們頭上會是怎樣的場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