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統南京站檔案科的地下室,深夜十一點。
趙明遠擦了擦額頭的汗,從成堆的卷宗裡抬起頭。
這個身材瘦削的年輕文員,推了推鼻梁上的圓框眼鏡,環顧四周空無一人的檔案室,才從懷裡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紙條。
紙條上隻有一行字。
“物色三人。標準:年輕、愛國、有文化、對現狀不滿。”
趙明遠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,最後將紙條塞進嘴裡,嚼碎,咽下。
他的腦海裡,浮現出十幾個名字,又被他一一劃去。
最終,隻剩下三個最合適的人選。
李文軒。
中央大學曆史係學生,家境貧寒,曾在學生會上公開批評政府對日妥協,險些被開除。
此人有思想,有號召力,但過於理想化。
張昊天。
金陵郵政局夜班分揀員,退伍老兵,因傷退役。
對高層克扣軍餉、消極抗日怨念極深,在工友中頗有威信。
此人夠勇,也夠狠,但性情暴躁。
陳若琳。
國民政府外交部翻譯科助理,精通英、日雙語。
其父為長城抗戰殉國將領。
此人背景乾淨,動機充足,但因父仇,性情孤僻,極難接近。
趙明遠深吸一口氣,站起身,走向檔案櫃。
他要為這三個人,分彆設計一場“偶遇”。
……
三天後,南京城郊,一處廢棄的茶館。
李文軒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,警惕地打量著屋內。
這是他與那位神秘的“趙先生”第三次見麵。
前兩次,他們隻談時局,談理想。
茶館裡很安靜,隻有角落的一張桌子旁,坐著兩個人。
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,穿著舊工裝,腰杆筆直,眼神銳利。
另一個是穿著素色旗袍的年輕女子,氣質清冷。
李文軒認得他們。
這幾天,“趙先生”以不同的身份,分彆安排他與這兩人“偶遇”過。
趙明遠從後門走了進來,臉上不再是溫和的笑容,而是一片肅然。
“都到了。坐。”
三人落座,桌上的氣氛凝重。
“我今天叫你們來,隻為一件事。”
趙明遠環視三人,聲音壓得很低。
“國家病了,有人隻想著給自己撈錢,有人把屠刀對準同胞。而我們,想給這個國家刮骨療毒。”
張昊天握緊了拳頭,骨節發白。
“彆說這些虛的!你就說,你們是誰?要我們做什麼?”
“我的父親,死在喜峰口。”
陳若琳忽然開口,聲音不大,卻冰冷刺骨。
“政府簽下《塘沽協定》,讓他的血白流了。如果你們和他們是一丘之貉,我第一個殺了你。”
李文軒沒有說話,隻是推了推眼鏡,審視著趙明遠:“趙先生,你說你代表一股為國為民的力量。可據我所知,前段時間破獲日軍‘枯萎之櫻’計劃,明麵上是中統的功勞。這件事,你們扮演了什麼角色?”
這個問題,尖銳且直接。
趙明遠看了他一眼,沒有直接回答,而是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,放在桌上。
照片上,是一張報紙的頭版,《日軍生化部隊“枯萎之櫻”覆滅,中統大獲全勝》。
“中統的確抓了人。”
趙明遠的聲音很輕,卻帶著一股懾人的力量。
“但他們不知道,‘枯萎之櫻’的真正負責人,代號‘花匠’的石井四郎的副手,是在我們得到情報後,由我們的人,在下關碼頭秘密處決的。中統抓到的,隻是被推出來的替死鬼。”
三人的呼吸同時一滯。
這個信息,報紙上從未披露。
這是足以掀起外交風波的絕密。
他們終於明白,自己麵對的,是一個擁有何等能量的隱秘組織。
“你們需要我們做什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