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濃得化不開。
冰冷的江風夾雜著柴油的腥味撲麵而來,日軍炮艇上雪亮的探照燈像一隻巨大的眼睛,死死盯著這艘無處遁形的烏篷船。
船艙裡,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張昊天已經悄悄摸出腰間的手槍,肌肉緊繃。
陳默的手伸進工具箱,那裡藏著他改造的幾顆炸彈。
林婉兒臉色煞白,下意識抓住吳融的衣角,手心全是汗。
“彆怕。”
吳融反手握住林婉兒的手,那溫暖而有力的觸感讓她稍稍安定下來。
“前麵的船,立刻停下!接受檢查!否則格殺勿論!”
炮艇上日本軍官的吼聲再次傳來,啞巴船夫已經嚇得癱軟在船尾,渾身發抖。
這艘小小的烏篷船在巨大炮艇麵前,就像一隻隨時會被踩死的螞蟻。
硬闖?以卵擊石。
投降?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不能被日本人發現的秘密,一旦被俘,等待他們的將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吳融身上。
吳融眼神一凝,腦海中諜影係統瞬間啟動。
環境掃描中……敵方日軍“蛟龍”級內河炮艇,裝備75毫米主炮一門,13毫米機槍四挺,兵力約五十人。
我方烏篷船,手槍六支,自製炸彈三顆,兵力六人。
勝率0.01。
逃生方案推演……方案一強行衝撞,同歸於儘,成功率0。
方案二棄船跳水分散逃離,生還率1。
方案三利用濃霧掩護+破壞敵船動力係統,成功率未知,建議嘗試。
係統冰冷的數據在吳融腦海中閃過,每一個方案都指向同一個結果——死。
不。
吳融眼中閃過不甘的火焰,目光掃過炮艇、江麵、濃霧……
等等,霧!
他腦中仿佛有一道閃電劃過,想到了一個極其瘋狂也極其冒險的計劃。
“若琳!”吳融猛地轉頭看向陳若琳,“你會唱日本歌嗎?”
“什麼?”陳若琳愣住了,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“會……會一點。”陳若琳不明所以地回答,“在商會的時候跟那些日本人學過幾首。”
“很好。”吳融壓低聲音快速說道,“你去船頭,用你最動聽的聲音給他們唱荒城之月,記住,要唱得哀婉淒美,讓他們想起故鄉。日本人最吃這一套,隻要你能吸引他們三十秒注意力,我就能廢了那艘船!”
“李強!”吳融又轉向李強,“你記憶裡有沒有這一帶的水文資料?濃霧往哪個方向最密集?”
李強扶了扶眼鏡,閉眼回憶片刻“西南方向,那裡靠近蘆葦蕩,霧氣最濃。”
“陳默!”吳融接著說,“你那顆微型炸彈的定時裝置調到三十秒,確保我安裝後有足夠時間撤離!”
陳默迅速從工具箱中取出一顆拳頭大小的炸彈,手指飛快調試“已調好,防水密封完成,磁吸裝置正常。”
“張昊天!”吳融看向張昊天,“我下水後,你盯著探照燈,一旦光柱掃向我這邊,立刻製造動靜吸引注意!”
張昊天重重點頭“明白!”
“婉兒。”吳融最後看向林婉兒,眼神前所未有的嚴肅,“你來掌舵,按李強說的方向,等我上船後立刻全速衝進濃霧。”
林婉兒愣了一下,但很快反應過來,這是吳融在信任她,讓她在關鍵時刻承擔責任。
深吸一口氣,用力點頭“我不會讓你失望。”
陳若琳看著吳融那雙充滿自信的眼睛,她不知道他到底要乾什麼,但她選擇了相信。
“好。”深吸一口氣,脫下身上深色外套,露出裡麵剪裁合體的亮紅色旗袍。
在探照燈慘白光線下,那抹紅色格外刺眼。
走到船頭,迎著冰冷江風,原本素麵朝天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個動人的笑容。
“太君……”聲音軟糯嬌媚,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慌,“我們是良民……是去漢口投親的……不要開槍……”
炮艇上那些原本一臉戒備的日本水兵,看到船頭突然出現一個如此風情萬種的絕色佳人,一個個都看直了眼。
連那個拿著擴音器的日本軍官都愣了一下。
“八嘎!”回過神來怒罵,但聲音明顯沒有剛才那麼嚴厲,“不許動!舉起手來!”
陳若琳沒有舉手,隻是對著那個軍官嫣然一笑,然後緩緩開口唱了起來。
“春高樓之花之宴,巡杯影……”
聲音空靈婉轉,帶著淡淡哀愁,像一縷無形青煙飄散在這片被死亡籠罩的江麵上。
這首“荒城之月”是她在商會應酬時,一個日本商人醉酒後教她的。
那個商人說,每當聽到這首歌,就會想起家鄉的櫻花和年邁的母親,忍不住淚流滿麵。
果然,炮艇上的日本兵放下了手中的槍,癡癡地看著那個在慘白燈光下歌唱的紅衣女子,仿佛看到了他們故鄉的櫻花,看到了他們遠方的情人。
就連那個日本軍官,臉上的表情都柔和下來,似乎沉浸在淒美的歌聲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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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就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被陳若琳吸引的那一刻,吳融動了。
像一隻敏捷的獵豹,悄無聲息滑入冰冷江水中,沒有激起一絲水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