廢棄的教堂地下室。
空氣凝滯,混雜著血腥、硝煙和潮濕的黴味。
一盞昏黃的油燈在桌角搖曳,將人的影子在斑駁的牆壁上拉扯得扭曲變形。
一名被五花大綁的日軍軍曹被張昊天一腳踹在腿彎,跪倒在地。
他是在“漁網”行動中被活捉的,宮本秀一的副官。
吳融坐在木椅上,麵無表情。
他沒有說話,隻是將那枚從耗子手裡接過來的,還帶著體溫和血汙的金屬牌,輕輕放在了桌麵上。
“啪嗒。”
吳融伸出手指,將金屬牌在粗糙的木桌上緩緩滑動,尖銳的摩擦聲在這死寂的地下室裡,如同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上。
金屬牌在油燈下反射出冰冷的光。
那名軍曹的視線落在金屬牌上,瞳孔瞬間收縮,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。
他認得那塊牌子。
那是“耗子”臨死前,從他同伴身上撕下來的身份標識。
吳融依舊沉默。
他隻是看著他,眼神平靜,沒有憤怒,也沒有殺意。
但正是這種平靜,讓那名軍曹感受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壓力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。
地下室裡,隻剩下軍曹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,和油燈燃燒時發出的“劈啪”輕響。
汗水從他的額角滑落,滴在肮臟的地麵上。
“我……我什麼都不知道……”
終於,他崩潰了,聲音嘶啞,帶著哭腔。
吳融終於動了。
他伸出兩根手指,將那枚金屬牌推到軍曹的麵前。
“耗子,十七歲,車夫。”
吳融的聲音很輕。
“被你們打死在岸邊,屍體被河水衝走了。”
他頓了頓,抬眼看向軍曹。
“他臨死前,把這個交給了我。”
“他說,讓我給兄弟們報仇。”
那名軍曹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,牙齒在打顫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吳融的腦海中,早已爛熟於心的審訊知識如冰冷的溪流淌過。
特工訓練模塊中的高級心理戰教程清晰浮現:麵對精神瀕臨崩潰的目標,無需施壓,隻需用無序的、跳躍性的問題,徹底攪亂其認知,擊穿其邏輯,防線便會自潰。
吳融站起身,繞著軍曹緩緩踱步。
“你叫什麼名字?”
“……山本……山本健。”
“加入海軍陸戰隊多久了?”
“三……三年。”
“今天中午,你吃飯了嗎?”
山本健愣住了。
他沒想到對方會問這個問題。
“……沒……沒有。”
“天為什麼會下雨?”
吳融的聲音依舊平淡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
山本健的眼神開始渙散。
“宮本秀一的刀,是什麼牌子的?”
“村……村正……”
“你喜歡櫻花,還是喜歡菊花?”
“……”
山本健徹底混亂了。
這些問題毫無邏輯,像無數根針,紮在他的大腦裡,讓他無法思考。
他能感覺到,自己的意誌正在被一點點瓦解,防線正在一寸寸崩塌。
吳融的腳步停在了他的麵前。
“t07是什麼?”
聲音依舊很輕。
但這個問題,像一把燒紅的鐵錐,瞬間刺穿了山本健最後的理智。
“啊——!”
他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,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骨頭,癱軟在地。
“我說!我什麼都說!”
他涕淚橫流,語無倫次。
“彆問了……求求你彆問了……”
地下室裡,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震住了。
張昊天和李強對視一眼,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。
沒有嚴刑拷打,沒有威逼利誘。
僅僅是幾句看似無關緊要的問話,就讓一個受過嚴格訓練的日本軍官,徹底崩潰。
“t……”
山本健顫抖著。
“t……是湯山的代號……”
“07……是我們的番號,第七分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