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振華院士那第二個急切而又刁鑽的問題,像一顆投入熱油的火星,瞬間點燃了整個會議室的氣氛。
如果說第一個問題還隻是在試探高斯宇的理論深度,那麼第二個問題,就已經直指工程實現的核心!它不再是“是什麼”,而是“怎麼做”!
這不僅僅考驗知識,更考驗將理論轉化為實踐的、那最關鍵的“橋梁”。
龍衛國的身體再次繃緊,目光炯炯地盯著高斯宇,他期待著這個少年能再次創造奇跡。
高斯宇沒有讓他失望。
麵對這個涉及複雜電磁工程和等離子體物理交叉的難題,他甚至連思考的時間都不需要。那龐大的知識庫在他的腦海中,就像一個被完美索引的圖書館,他可以瞬間調出任何他想要的內容。
“錢老,這個問題,涉及到一個‘逆問題’的求解。”高斯宇的語速依舊平穩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,“我們不是去計算一個既定線圈排布會產生什麼樣的磁場,而是要根據我們想要的、具有負磁剪切位形的特定‘度規張量’,反向推導出能夠生成它的、最優化的電流序列。”
“傳統的傅裡葉分解法在這裡效率太低,且容易陷入局部最優解。我的建議是,采用‘深度強化學習’的算法模型。”
“深度強化學習?”錢振華院士愣了一下,這個詞彙在人工智能領域很火,但將其應用到核聚變線圈設計上,他還是第一次聽說。
“是的。”高斯宇肯定地點了點頭,開始了他碾壓式的“教學”。
“我們可以將托卡馬克裝置的整個真空室,在虛擬空間中進行超高精度建模。將每一個極向場線圈的電流強度和相位,都設定為智能體agent)的可操作變量。而我們的目標函數,就是使芯部等離子體區域的磁場,其度規張量的計算結果,與我們設定的目標值之間的‘差異度’最小化。”
“智能體通過數以億次的自我博弈和試錯,在虛擬環境中不斷調整電流序列,每一次調整後,都會得到一個‘獎勵’或‘懲罰’。經過足夠時間的訓練,它最終會找到一條我們人類憑直覺和傳統計算方法,永遠也無法找到的、最優化的‘路徑’。這個路徑,就是我們想要的電流序列。”
“這套算法,不僅能解決您剛才的問題,甚至可以在反應堆運行的每一個瞬間,進行毫秒級的動態調整,以應對各種突發性的等離子體不穩定性。它……是一個‘活’的解決方案。”
高斯宇說完,平靜地看著錢振華。
會議室裡,再次陷入了寂靜。但這一次的寂靜,與之前不同。空氣中,開始彌漫著一股名為“狂熱”的味道。
錢振華院士的呼吸已經變得無比粗重,他死死地盯著高斯宇,眼神中充滿了震撼。他不是沒想過用計算機輔助設計,但高斯宇提出的這種“讓ai自我進化來尋找答案”的思路,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!這根本就不是同一個維度的思考方式!
“好……好……好一個‘活’的解決方案!”錢振華連說三個“好”字,他猛地拿起桌上的筆,在麵前的筆記本上奮筆疾書,仿佛生怕錯過了任何一個靈感的火花。
而這,僅僅隻是一個開始。
接下來的一個小時,徹底變成了高斯宇的個人表演秀,和錢振華院士的“學術追星”現場。
會議室的氣氛,開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升溫。
錢振華院士徹底放開了,他將自己和他的團隊,在過去幾十年研究中遇到的、那些最頂尖、最前沿、最令人頭疼的難題,如同倒豆子一般,一個接一個地拋了出來。)和‘測地聲模’ga)在湍流抑製中的非線性耦合效應,我們始終無法建立一個精確的數學模型,你有什麼看法?”
高斯宇幾乎是秒答:“錢老,您和您的團隊,陷入了一個誤區。你們一直試圖用納維斯托克斯方程的變體去描述它,但等離子體湍流的本質,更接近於‘元胞自動機’的混沌演化。它的行為在宏觀上看似隨機,但在更深層次的邏輯規則下,是確定的。我這裡有一套基於‘李雅普諾夫指數’的混沌同步算法,可以直接預測並利用這種非線性效應,將其從一個‘麻煩’,變成一個增強約束的‘工具’。”
說著,他直接在麵前的戰術平板上,寫下了一連串讓錢振華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的方程。每一個方程,都像一扇窗,為錢振華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。
“……那……那高能阿爾法粒子的逃逸問題呢?在能量達到3.5兆電子伏特時,它的量子隧穿概率會急劇增加,這對第一壁的損傷是致命的!”錢振華的聲音已經帶上了一絲顫音,他像一個溺水者,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。
高斯宇淡然一笑:“量子隧穿,本身就是時空不確定性的體現。既然無法完全阻止,為何不加以引導?我們可以通過設計一種特殊的‘波紋’磁場,在逃逸粒子最可能出現的位置,製造一個微型的‘磁場勢阱’。這就像在懸崖邊上修一條緩坡,讓它順著我們設計的軌道,安全地滑向偏濾器,而不是直接撞向崖壁。同時,它攜帶的能量,還能被我們的能量回收係統再次利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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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還有材料問題!”錢振華像是想起了什麼,急切地問道,“我們目前最好的鎢基合金,在中子輻照環境下,不到半年就會出現嚴重的輻照脆化,這大大限製了聚變堆的商業壽命!”
這個問題,是全世界材料學家的噩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