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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緩緩地轉過身,看向身邊那位從他兒時起,就寸步不離地守護著他的、最忠誠的衛隊長。
他的聲音,在這一刻,出乎所有人意料的,變得異常的平靜,平靜到,甚至沒有一絲波瀾。
那是一種,在看透了生死,放下了所有希望與恐懼之後,才會有的、屬於帝王的、絕對的冷靜。
“哈桑,”他對衛隊長說,“如果,天亮的時候,我們的希望,還沒有到來。”
“你就立刻,帶著我的母親、我的妻子、我的孩子們,從王宮最深處的那條密道,離開這裡,去港口,那裡有一艘船在等著你們。”
衛隊長猛地抬頭,眼中充滿了淚水與不敢置信:“陛下!您……”
哈立德抬起手,製止了他。
“這是命令。”
他繼續用那種平靜到可怕的語氣,安排著最後的後事,每一個字,都重如千鈞。
“告訴我的兒子,穆罕默德。告訴他,不要想著報仇,仇恨,隻會摧毀他自己。讓他忘掉自己王子的身份,忘掉卡坦。讓他,去一個新的地方,作為一個普通人,好好地……生存下去。”
“生存”,這才是王室血脈,最後的、也是最卑微的希望。
做完這一切,哈立德仿佛瞬間,卸下了身上所有的、沉重到無法喘息的包袱。
他不再是一個需要為數百萬人民負責的國王,不再是一個需要為家族傳承而戰的子孫。
此刻的他,隻是一個,即將押上自己所有一切的、瘋狂的賭徒。
他猛地轉過身,眼中,不再有任何的猶豫、掙紮與恐懼。隻剩下一種破釜沉舟、向死而生的、極致的決絕!
他死死地盯著那台,仿佛連通著地獄與天堂的加密筆記本電腦。
然後,對著身邊那個早已被嚇得魂飛魄散、麵無人色的財政大臣,用一種沙啞的、不容置疑的聲音,緩緩地,吐出了那個,將決定一個國家最終命運的、唯一的一個字。
“轉。”
財政大臣的身體,如同篩糠般,劇烈地抖動了一下。
他閉上眼睛,臉上老淚縱橫,仿佛已經看到了整個國家,墜入萬劫不複深淵的景象。
但,君令如山。
他顫抖著,伸出那隻布滿了老年斑的、如同雞爪般的手,將食指,懸停在了那個紅色的、代表著“確認轉賬”的回車鍵上。
時間,在這一刻,仿佛被無限地拉長了。
全世界的喧囂,似乎都在這一瞬間,離他們遠去。
“砰!”
他,按下了按鈕。
一道代表著卡坦國庫最後血脈的、無比龐大的數據洪流,在屏幕上,一閃而過。
隨即,瞬間消失在了那片虛無的、深不見底的、無法追蹤的網絡海洋之中。
賬戶,歸零。
哈立德的辦公室裡,瞬間,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。
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,心臟仿佛都停止了跳動。
他們,就那樣,呆呆地,站著,或坐著。
等待著。
等待著,要麼是……神跡的降臨。
要麼是……來自命運的,最終的,審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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