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說，格林最初提出的“普羅透斯”計劃，隻是為在座的巨頭們打開了一扇通往地獄的大門，那麼此刻，當這扇大門被徹底推開，地獄中那令人目眩神迷的、充滿了硫磺與黃金氣味的景象，則徹底點燃了他們心中最原始、最黑暗的欲望。
卡特將軍那嗜血的狂想，像一顆投入油鍋的火星，瞬間引爆了整個虛擬會議室。壓抑的氣氛被一掃而空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種夾雜著興奮、貪婪和殘忍的狂熱。這些平日裡喜怒不形於色的幕後掌權者們，此刻都毫不掩飾地，開始討論起這個計劃能為他們帶來的、難以估量的好處。
格林微笑著，享受著由他主導的這場“盛宴”。他等到眾人的議論聲稍稍平息，才不緊不慢地伸出了三根手指，那優雅而從容的姿態，仿佛他不是在策劃一場血腥的戰爭，而是在指揮一曲華麗的交響樂。
“各位，”他的聲音再次將所有人的注意力牢牢抓住，“‘普羅透斯’計劃的美妙之處，遠不止於為我們提供一個安全的‘實驗室’。它就像一枚經過我們精心設計的多彈頭導彈，一次發射，卻能同時命中三個不同的、對我們至關重要的戰略目標。這，是一石三鳥的毒計。”
他首先屈起了第一根手指。
“第一隻鳥，我稱之為技術試探的‘顯微鏡’。”
“誠如卡特將軍所言，我們可以通過這場由我們遙控指揮的高科技代理人戰爭，來詳細地、近距離地、全方位地評估‘神諭軍工’未來可能出售的新一批武器。它們的真實性能、戰術極限、火力密度、能量消耗、後勤需求……所有的一切，都將在真實的戰場上，暴露無遺。”
他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，如同鷹隼鎖定了獵物，“更重要的是，我們可以觀察到……它們可能存在的弱點！沒有任何武器是完美無缺的。當我們的代理人，駕駛著我們的坦克，在泥濘的雨林中與他們的外骨骼士兵周旋；當我們的無人機，在沙塵暴裡與他們的自動機槍塔對峙……在各種極端環境下，我們總能找到克敵製勝的縫隙。”
“我們的技術團隊，遍布全球的軍事觀察員，天空中每一顆監視衛星，都將擁有一個前所未有的、完美的‘活體實驗室’。我們將不再是霧裡看花，而是像最頂尖的外科醫生一樣，拿著最高倍率的顯微鏡，悠閒地、一層層地，‘欣賞’並‘解剖’他們的每一次精彩表演。”
這番話，讓在座的軍工巨頭們，呼吸都不由得粗重了幾分。對於他們而言，沒有什麼比洞悉競爭對手的核心技術機密，更讓他們感到興奮的了。
接著，格林屈起了第二根手指，他的表情變得更加莫測。
“第二隻鳥，是針對他產能摸底的‘壓力閥’。”
“我們至今，對‘神諭軍工’的生產能力，一無所知。他就像一個躲在黑箱裡的魔術師，我們隻看到他不斷地拿出各種匪夷所思的道具，卻不知道他究竟還藏著多少，又能以多快的速度製造出來。這對於我們進行長遠的戰略評估，是極其不利的。”
“但是，一場持續的、高強度的、仿佛絞肉機一般消耗裝備的正規戰爭，將徹底改變這一切！”格林的聲音中透出一種掌控一切的自信，“麵對一個國家瀕臨滅亡的、雪片般的緊急訂單，他那個神秘的工廠，究竟能拿出多少貨？他的生產速度到底有多快？他的原材料來自哪裡？他的供應鏈又是如何構成的？這些過去我們想都不敢想的關鍵情報，都將在這次戰爭中，被迫暴露在我們麵前。”
“我們可以通過控製戰爭的烈度，來為他的產能，施加一次完美的‘壓力測試’。我們可以讓代理人今天摧毀一個連的裝備，明天再打掉一個營。我們可以不斷加大壓力，就像緩緩擰緊水管的閥門，直到把他逼到極限，甚至……讓他的生產線，因為過載而出現崩斷的跡象！”
這一下，就連那些對軍事技術不感興趣的金融寡頭們，也聽出了其中的厲害之處。掌握了一個企業的產能極限，就等於掌握了它的經濟命脈。
最後，格林屈下了第三根手指，他的嘴角，勾起了一抹冷戰時期才會出現的、充滿意識形態色彩的陰冷笑容。
“而這第三隻鳥，則是我們最擅長的遊戲——戰略消耗的‘泥潭’！”
“我們不妨做一個最大膽的假設：‘神諭軍工’的背後，真的就是龍國在全力支持。那麼，這盤棋的意義，就瞬間上升到了大國博弈的最高層麵。”
“這場發生在遙遠非洲的戰爭，將完美地，將我們的主要戰略對手——龍國，拖入一個遠離其本土核心利益區、並且是它最不擅長、最缺乏經驗的代理人戰爭泥潭！他們過去習慣於悶聲發大財，習慣於在自己的家門口展示肌肉。但這一次，他們將被迫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棋盤上，按照我們製定的規則，來陪我們玩一場他們從未玩過的遊戲。”
“他們每向那個非洲政府賣出一件昂貴的武器，每提供一次遠程技術支持，甚至每派遣一名技術顧問，都在無形中消耗他們寶貴的國家精力和日益敏感的國際聲譽。這，正是我們在冷戰時期，用來對付那個紅色帝國的、被證明過無數次、最有效的老辦法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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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一石三鳥！”
格林的聲音，在寂靜的會議室中回蕩，充滿了蠱惑人心的力量。
這是一個集技術刺探、產能摸底、戰略消耗於一體的完美閉環。無論高斯宇如何應對，他都將落入“利維坦”精心編織的巨網之中。他賣武器，他們就看數據；他賣得多了，他們就摸清他的產能；龍國下場支持，他們就將東方巨龍拖入非洲泥潭。
這個計劃，幾乎是無解的陽謀。
格林的闡述，徹底打開了所有成員的思路。他們不再局限於單純的軍事對抗，而是紛紛從各自最擅長的領域出發，興奮地為這個惡毒的計劃添磚加瓦，將它變得更加天衣無縫，更加立體化。
首先發聲的，是羅斯柴爾德家族的掌門人。他那蒼老而沙啞的聲音裡，透著資本家特有的、對利潤的敏銳嗅覺。
“很好。格林的計劃，在軍事和戰略上無懈可擊，而在經濟上，它同樣是一門利潤豐厚的生意。”他慢條斯理地說道，“戰爭，必然會推高當地稀有礦產的國際期貨價格。我們可以利用我們遍布全球的金融網絡，提前做多，僅僅是這一項，就足以賺取驚人的回報。然後，在戰爭最激烈的時候，我們可以進一步操縱輿論，製造恐慌，讓該國的貨幣和主權債券，變成一堆廢紙。”
他頓了頓，仿佛在品味著計劃的美妙：“最後，等戰爭結束，我們再以‘戰後重建援助’的慈善名義，拿著他們自己國家的錢，去低價收購那些在戰火中被打爛的礦山、港口和基礎設施。這筆生意，不僅能讓我們舒舒服服地坐著看戲，還能……完美地彌補我們最近在股票市場上的所有損失，甚至，賺得更多。”
緊接著，一個代號為“影子”，負責情報工作的成員，用他那如同蛇信般嘶啞的聲音補充道：
“戰爭造成的難民潮和社會秩序的崩潰，可以為我們的情報人員，提供最完美的滲透掩護。我們可以輕易地，將我們的‘種子’，像蒲公英一樣，播撒進那個國家的每一個角落。我們可以將我們的人，安插進政府、軍隊、反對派……甚至，我們還能借著混亂，將他們滲透進龍國在非洲的各個援助機構和商業公司裡，從內部，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。”
最後，掌控著全球半數以上主流媒體的輿論巨頭，赫斯特家族的代表，發出了得意的輕笑。
“那麼，輿論的戰場，就交給我了。”他自信地說道，“我的媒體帝國，可以將這場由我們一手挑起的、肮臟的侵略戰爭，完美地包裝成一場‘非洲人民反抗東方新殖民主義壓迫’的正義之戰。我們可以將那個腐敗的政府，描繪成龍國的傀儡。同時，我們會將‘神諭軍工’，刻畫成一個唯利是圖、販賣死亡的戰爭販子，一個挑起戰火的惡魔。”
“我們將占據道義的製高點，讓龍國和高斯宇，在全世界麵前，有理說不清，百口莫辯。在道德上，徹底搞臭他！”
軍事、金融、情報、輿論……
“利維坦”的成員們，如同最熟練的工匠，你一言我一語，從各自的專業領域出發，迅速地，將“普羅透斯”計劃，從一個單純的軍事陰謀，升級成了一個無懈可擊的、集軍事試探、經濟掠奪、情報滲透、輿論抹黑於一體的、恐怖的立體化打擊網絡。
這個幾乎完美的計劃，得到了所有成員的一致讚同。
虛擬會議室的中央，一張巨大的、高精度的非洲地圖緩緩浮現。
格林站起身，他那模糊的身影，在地圖的光芒映襯下，如同一個俯瞰人間的魔神。他的手指，在地圖上緩緩劃過，最終，重重地，點在了一個位於中非腹地、在地圖上毫不起眼的內陸國家之上。
“那麼，先生們，我們的‘棋盤’，就選在這裡——”
他的聲音，如同最終的判決。
“瓦坎達共和國。”
“這裡……有我們需要的、足以讓世界眼紅的稀土儲量；有我們需要的、一個親近龍國但腐敗透頂的政府；當然，還有……一個我們需要的、渴望權力、又足夠愚蠢的‘棋子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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