格林的咆哮，如同受傷的野獸，在空曠的萬神殿中久久回蕩。那團代表著他的、狂亂的金色數據流，彰顯著他此刻內心的崩潰與狂怒。
然而，麵對他的失態，其餘的幾位成員，反應卻各不相同。
紅皇後的嘴角，依舊掛著那抹冰冷的、看好戲般的微笑。
將軍的光影，則緊鎖著眉頭，陷入了深深的思索，仿佛在回味著剛才那場戰爭的每一個細節，眼神中，甚至有一絲作為軍人，對那種極致武力的向往和恐懼。
而主位上的首席，始終如一。他的光影，穩定得如同一座萬古不化的冰山。
終於，首席再次開口了。他的聲音不大，卻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，瞬間切斷了格林的咆哮。
“格林，你咆哮完了嗎？”
簡單的一句話，讓格林狂亂的數據流，猛地一滯。
“咆哮，是弱者的行為。”首席的聲音，不帶一絲感情色彩，“它無法挽回你的損失，也無法修複你受損的尊嚴。它隻會向我們所有人證明，你已經失去了對局勢的掌控，也失去了對自己情緒的掌控。”
格林的數據流劇烈地收縮、膨脹，顯然在進行著激烈的天人交戰。最終，他還是慢慢地、重新凝聚成了那個金發男性的形象。隻是此刻，他的臉上再無一絲優雅，隻剩下狼狽和不甘。
“首席閣下……”他的聲音嘶啞而低沉，“我們……”
“我們輸了。輸得很難看。”首席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，用陳述事實的冰冷口吻，繼續說道，“現在，我不需要聽你的借口，也不需要看你的表演。我需要一份報告。一份關於‘失敗的價值’的報告。”
“失敗的價值？”格林一愣。
“是的。”首席的目光，仿佛能穿透虛擬的形象，直視格林的靈魂，“第一，告訴我，我們在這場‘投資’中，具體損失了多少資金，多少裝備，以及多少我們在那個區域經營多年的人脈和情報網絡？”
“第二，告訴我，通過這場昂貴的‘直播’，我們獲取到了什麼？關於這個‘神諭軍工’，關於他們的三款新武器。我們需要所有的數據。‘雷神’的開火頻率、能量特征、彈丸初速。‘蜂群’的指揮邏輯、通訊方式、單體殺傷半徑。以及那個‘壁壘’，它的能量輸出功率、力場維持時間和理論上的防禦上限。”
“第三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，”首席的語氣，加重了幾分，“告訴我，這次失敗，暴露了我們自身哪些問題？是情報工作的傲慢？是軍事思想的僵化？還是對這個世界的技術發展，出現了致命的誤判？”
首席的三個問題，像三盆冰水，從格林的頭頂澆下，讓他徹底從那種屈辱和憤怒的情緒中，清醒了過來。
他明白了。
在首席的眼中，沒有所謂的尊嚴和恥辱。隻有成本和收益。
既然失敗已經發生，成本已經付出，那麼，就必須從這次失敗中，壓榨出足夠多的、有價值的“收益”——那就是情報。
“我明白了，首席閣下。”格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，光影的胸膛微微起伏。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，大腦開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，將自己從一個失敗的“導演”，切換到了一個冷靜的“分析師”的角色。
這時，紅皇後悠悠地開口了：“首席閣下，恕我直言。格林的這次失敗，雖然代價高昂，但確實為我們提供了一次絕佳的、近距離觀察‘神諭軍工’的機會。而我初步的結論是……這家公司的技術，已經不是我們通過常規的‘逆向工程’或者‘商業間諜’就能獲取的了。”
她的手指輕輕一點，圓桌中央的影像，變成了一段段複雜到令人眼花繚亂的數據流和模型圖。
“他們的能源技術，至少領先我們一個時代。無論是驅動電磁炮，還是支撐能量護盾，都需要一個我們目前無法理解的、超高功率的緊湊型能源核心。他們的ai技術，也同樣達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高度。那種規模的‘蜂群’，如果背後沒有一個強大的、真正的集群智能在支撐，隻可能是一場混亂的災難。”
紅皇後看向已經沉默下來的格林，嘴角再次勾起：“所以，格林，你的失敗，最大的價值就在於——它讓我們所有人都清楚地認識到，我們過去對付那些國家、那些組織的手段，對這個‘神諭軍工’，可能完全無效。我們麵對的，或許不是一個公司，而是一個……我們完全未知的、新的文明。”
她的話，讓萬神殿內的氣氛，變得比之前任何時候，都更加沉重。
屈辱和憤怒，正在悄然退去。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種更加深沉的、對未知的……忌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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