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時分，夕陽的餘暉將客廳染成一片溫暖的橘色，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寧靜而略帶期待的氛圍。林硯剛碼完《青雲誌》新一章的稿子，保存好文檔，伸了個懶腰，感覺精神有些疲憊，但心情卻因為小說的順利進展而格外舒暢。
他正準備起身活動一下筋骨，卻聽到主臥的門“哢噠”一聲輕響，蘇清鳶從裡麵走了出來。她手裡拿著幾件衣服，臉上帶著一絲若有所思的神情，徑直走向客廳沙發。
林硯的目光被她吸引過去。隻見蘇清鳶將手中的衣服輕輕攤開在沙發上，最上麵是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連衣裙。裙子是簡潔的無袖款式，料子看起來不錯，但能看出有些年頭了，顏色不如嶄新的衣物那般鮮亮，邊角處甚至能看出一點細微的磨損痕跡，不過洗得非常乾淨，熨燙得也很平整。
蘇清鳶拿起那件白色連衣裙，在自己身前比劃了一下，眉頭微微蹙起，似乎在衡量著什麼。她猶豫了一下，然後轉過身，麵向林硯的方向，聲音比平時低了一些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窘迫，輕聲說道：
“林硯，你……你看這件裙子，還行嗎？”
林硯愣了一下，沒想到蘇清鳶會主動問他關於衣服的意見。他走近幾步，仔細看了看。裙子款式經典，白色也很襯蘇清鳶清冷的氣質。但是……
他的目光落在裙子的腰身和胸部位置，憑直覺，他覺得這條裙子對於現在的蘇清鳶來說，似乎……有點緊了。蘇清鳶雖然清瘦，但身材比例很好，該有的曲線並不含糊。這條裙子看起來是幾年前買的，那時候的她可能更單薄一些，或者款式本就偏小。
“這件……是我以前還在團裡的時候買的，”蘇清鳶見林硯沒立刻回答，便自己解釋道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裙子的麵料，眼神裡流露出一絲複雜的懷念，“那時候演出多，各種款式的衣服也多。這件是當時為了一個比較清新的舞台買的，穿了幾次就一直收著了。”
她頓了頓，聲音更輕了，幾乎像是在自言自語：“現在再拿出來穿……好像，有點緊了。”
林硯看著她比劃時，裙子在胸前和腰部確實顯得有些局促，無法完全展現她如今恰到好處的身材曲線，反而有種被束縛的感覺。他心裡頓時明白了。明天就是那個小型音樂節了，蘇清鳶這是在為演出挑選戰袍。可是，曾經星光熠熠的女團c位，如今竟然連一件合身的、像樣的演出服都找不出來，需要反複斟酌一件舊衣服是否“還行”。
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感湧上林硯的心頭。他想起了在網上搜到的那些關於“星鳶少女”巔峰時期的照片和視頻，那時的蘇清鳶，站在聚光燈下，穿著華麗精致的打歌服，光芒萬丈，接受著萬千粉絲的歡呼。而如今……
他壓下心中的感慨，用儘量輕鬆自然的語氣說道：“裙子很好看，款式也大方。就是……嗯，尺寸好像確實不太合身了，穿著可能會不舒服，也顯不出效果。”
他看著蘇清鳶微微低垂的眼簾，猶豫了一下，還是開口說道：“明天演出挺重要的，要不要……去買件新的？我請你。”
他說得很誠懇，沒有半點施舍的意思，完全是出於朋友間的關心和想要支持她好好演出的心意。
蘇清鳶聞言，抬起頭看了林硯一眼，眼神閃爍了一下，隨即搖了搖頭，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：“不用了。能穿就行，就是登台唱幾首歌而已，沒必要浪費錢。我現在……也沒什麼錢。”
她說“沒什麼錢”的時候，語氣很平淡，沒有抱怨，也沒有自卑，就像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。但這句話聽在林硯耳中，卻格外沉重。他知道蘇清鳶背負著公司的違約金，經濟狀況十分拮據，每一分錢都要精打細算。她也極其好強，絕不會輕易接受彆人在經濟上的幫助，哪怕隻是買一件衣服。
林硯看著她故作平靜的樣子，心裡那點酸澀感更重了。他沒有再堅持，知道再說下去反而會讓她難堪。他想了想，換了個方式表達支持：
“那好吧。明天我反正也沒什麼事，我陪你去音樂節吧，幫你拎拎東西，在旁邊給你加油打氣。”
聽到這個提議，蘇清鳶的眼神明顯亮了一下，那份刻意維持的平靜麵具出現了一絲裂痕，流露出些許真實的暖意。她看著林硯，嘴角微微向上彎了一下，點了點頭：
“好。謝謝你，林硯。”
她的道謝很輕，卻比剛才多了幾分真實的溫度。
林硯笑了笑：“客氣什麼。”
蘇清鳶沒再說話，低下頭，開始仔細地整理那件白色連衣裙，用手輕輕撫平上麵根本不存在的褶皺，動作專注而輕柔，仿佛在對待一件珍貴的寶物。夕陽的光線勾勒出她纖細的側影和低垂的脖頸，顯得有些單薄，又帶著一種倔強的堅韌。
林硯靜靜地站在一旁，沒有打擾她。他看著蘇清鳶小心翼翼地將裙子重新疊好，又拿出一個乾淨的防塵袋裝起來，心裡五味雜陳。曾經站在巔峰享受鮮花和掌聲的女孩，如今為了一個不起眼的小舞台，需要如此珍惜一件過時的舊衣服。這種落差，外人看著尚且心酸，當事人心中的滋味恐怕更難言說。
但他也從蘇清鳶的眼神和態度中，看到了一種更可貴的東西——那就是她對舞台的渴望和尊重。無論舞台大小，無論有無華服，隻要有機會唱歌，她就會認真對待，全力以赴。這份純粹的熱愛和堅持，遠比一件新衣服更有力量。
“好了，”蘇清鳶將裝好裙子的袋子放在沙發一角，直起身，拍了拍手，語氣恢複了平時的淡然，“我再去練一遍歌。”
她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，背影挺直。
林硯看著她關上門，心裡默默想：衣服是舊的，舞台是小的，但歌聲和夢想是嶄新的，是充滿力量的。明天，他一定要去現場，親耳聽聽，親眼看看，這個倔強的女孩，如何在她重新起航的小舞台上，綻放出屬於她自己的、獨一無二的光芒。
他相信，那光芒，絕不會因為一件舊練歌服而有絲毫遜色。反而，會因為這背後的堅持和不易，而顯得更加動人。
夜色漸漸籠罩下來，客廳裡恢複了安靜。但一種無聲的鼓勵和期待，卻在兩人之間悄然流淌。明天，對於蘇清鳶而言，將是另一個重要的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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