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灘地的公示牌像一塊冰冷的巨石,壓在王龍飛胸口。接連兩天,他送貨時都心神不寧,連攤主老李都看出他臉色不對,多問了一句:“飛子,咋了?碰上難事了?”
王龍飛勉強笑笑,沒細說,隻含糊道:“沒啥,地裡有點事。”
但他心裡清楚,這事躲不過去。河灘地眼看保不住,院子裡那點剛冒頭的苗子遠水解不了近渴。他得找地,立刻,馬上。
晚上,他翻來覆去睡不著,腦子裡把村裡認識的人過了一遍又一遍。最後,天蒙蒙亮時,他揣上那包舍不得抽的好煙,出了門。
他先去找了村西頭的五保戶劉老漢。劉老漢老了,兒子在外地,家裡三畝好地荒了快一年,長滿了茅草。
王龍飛進門時,劉老漢正坐在門檻上曬暖,眯著眼打盹。
“劉叔。”王龍飛遞過煙。
劉老漢睜開眼,接過煙,彆在耳朵上,打量他:“飛娃子?稀客。啥事?”
“叔,聽說您家河灣那三畝地…還空著?我想租下來種點菜。”
劉老漢嘬了下牙花子:“那地…荒了陣子,地力怕是不行了。你種啥?”
“種點野菜,還有應季的快熟菜。”王龍飛實話實說,“頭一年,我也不敢種太金貴的。租金您看…”
劉老漢沉默地抽了口王龍飛遞上的煙,半晌,擺擺手:“地荒著也是荒著。你肯下力氣拾掇,是好事。頭一年,你看著給點就行,年底收了菜,給我送幾捆嘗嘗鮮就成。”
王龍飛心裡一熱,知道這是老漢在幫他:“那不行,叔。該多少就多少。市麵價畝三百,我先付您一季的,成不?”他掏出準備好的九百塊錢,嶄新票子,遞過去。
劉老漢推拒了幾下,最後還是收了:“你這娃…實誠。地你隨時能用,我那還有把舊鋤頭,你要用就去拿。”
從劉老漢家出來,王龍飛心裡踏實了小半。他又跑了幾家,有直接拒絕的,有要價太高的,最後好歹又從一個常年在外打工的鄰居那裡,以每畝四百的價格,短期轉包了靠近水源的兩畝水澆地。
五畝地。租金幾乎掏空了他這段時間攢下的所有盈餘,還搭上了一點老本。
下午,他站在新租來的地頭。劉老漢的地確實荒得厲害,茅草根盤根錯節,土塊板結。另一片地情況稍好,但也雜草叢生。
沒時間歎氣。他立刻回家,扛上鎬頭、鐵鍬,拉著黃豆就下了地。
墾荒的活兒比收拾自家院子累十倍。鎬頭刨下去,經常隻能啃掉一點草皮,震得虎口發麻。他得先把瘋長的茅草和雜草連根刨除,再用鐵鍬深翻,把板結的土塊敲碎。
黃豆在地埂上追著被驚起的螞蚱,玩得不亦樂乎。王龍飛卻汗如雨下,汗水浸透了舊工裝,後背結出一層白色的鹽霜。手掌上的老繭又磨破了,血泡疊著血泡,纏上膠布再乾。
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時間。淩晨雷打不動去河灘搶收最後幾茬野菜送貨,上午處理訂單和快遞,下午和傍晚所有時間都泡在新租的地裡,瘋狂地墾荒、整地。
他要趕在河灘地徹底封禁前,把新地的苗育下去,至少,要把那些收集來的野菜種子撒下去,接上茬。
晚上,他累得幾乎爬不上炕,但還是強撐著打開電腦。剪輯視頻的內容變成了開荒的艱辛:龜裂的土地、磨破的手掌、沉重的鎬頭、黃豆在塵土裡打滾…
他如實記錄下這一切,標題帶著點狠勁:《河灘沒了,自己開荒!五畝地,能不能拚出個未來?》
視頻上傳後,他沒力氣再看評論,倒頭就睡。
第二天,他被手機提示音吵醒。掙紮著拿起手機,發現那條開荒視頻下的評論炸了。
“博主加油!太不容易了!”
“這地看著就難啃!注意身體啊!”
“看得我都手疼…需要眾籌手套嗎?”
“五畝地!博主野心不小!期待豐收!”
之前那位“黃土坡老農”也留言了:“生土變熟土,得下苦功夫。開荒頭年彆貪多,先種養地的豆科作物,或者潑辣的南瓜。”
王龍飛看著一條條滾動的留言,看著那些陌生的id送上鼓勵和建議,一夜的疲憊和孤獨感仿佛被溫熱的水流衝刷過一般。
他深吸一口氣,回複了“黃土坡老農”:“謝謝老哥!記下了!先種南瓜和豆子!”
然後,他對著屏幕,像是立誓,又像是給自己打氣,慢慢地敲下一行字,回複了所有關心他的人:
“地租了,汗流了,剩下的,交給老天爺和我這雙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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