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裡的清晨帶著刺骨的涼意，草葉上掛滿了晶瑩的露水，踩上去能瞬間浸濕褲腳。周教練天還沒亮就起身了，在溪邊用幾塊石頭搭了個簡易灶，架上水壺，用僅剩的固體酒精點燃。火苗舔著壺底，很快就升起嫋嫋水汽，驅散了些許寒意。
“都過來喝點熱水。”周教練將水壺拎起來，倒在一個個空了的壓縮餅乾盒裡，“山裡濕氣重，喝點熱水能舒服點。”
學生們陸續醒來，凍得瑟瑟發抖，接過溫熱的“杯子”，捧著喝了一口，暖流順著喉嚨滑下去，驅散了不少疲憊。蘇曼琪將自己的那份水遞給一個年紀最小的女生，輕聲道：“快喝，一會兒該涼了。”
周教練看著眾人，拍了拍手：“時間緊迫，收拾東西，準備出發！記住，我們隻剩下二十四個小時了，必須在明天天亮前趕到終點，誰也不能掉隊！”
“是！”眾人齊聲應道，動作麻利地收拾起僅有的行李——大多是空背包和幾塊沒吃完的壓縮餅乾。
周教練走到董瀟君麵前，眼神凝重地盯著他，緩緩開口：“我們第一組不知道能扛多久。如果六個小時之內，你們沒見到追兵，那就證明我們成功了，你們可以全速前進。”
他頓了頓，語氣加重：“但如果六個小時後，你們察覺到後方有動靜，或者發現追兵跟上來了，就放慢腳步，隨時注意警戒。那時候……就證明我們已經頂不住了，你們得做好接手的準備，明白嗎？”
董瀟君看著周教練布滿血絲的眼睛，又看了看他身後那些同樣麵色沉靜的教練，鄭重地點了點頭，聲音有些沙啞：“我明白。”
“走吧。”周教練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董瀟君轉身，對第二組的學生們喝道：“跟上！”說完，率先朝著密林深處跑去。剛跑出幾步，他突然停下腳步，沒有回頭，隻留下兩個字：“保重。”
周教練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樹林裡，開闊地隻剩下他們教練，才轉過身，目光落在眾人身上。
“周教練，咱們怎麼做？”一個姓李的教練問道，他是昨天跟著王猛去搶乾糧，僥幸逃回來的那個，臉上的傷還沒消腫。
周教練環視四周，突然笑了笑，隻是那笑容裡帶著一股狠勁：“張一民那群小子，竟然搶在咱們前麵‘犧牲’了，這不是明擺著打咱們臉嗎？”
他指了指腳下的開闊地：“咱們不走了，就在這兒堵著。”
“堵著？”眾人一愣。
“對，堵著。”周教練點頭，語氣斬釘截鐵，“把周圍的樹枝雜草清一清，弄出片空地。一會兒所有人原地打坐，把狀態調到最好。他們不是想追嗎？咱們就在這兒等著，給他們來個硬碰硬！”
所有教練對視一眼，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同樣的決絕。他們都是武館裡的老人，論格鬥技巧，比張一民那些半吊子強得多。既然要“犧牲”，那就得死得漂亮，死得有價值！
眾人立刻動手，用軍刀和石頭清理出一片幾十平米的空地，將周圍的枯枝敗葉堆到一邊，露出底下堅硬的土地。做完這一切，他們紛紛卸下身上的激光感應裝備——既然決定肉搏，這些東西反而是累贅。
不一會兒，一個個身影盤膝坐在空地中央，閉目調息，呼吸漸漸變得悠長。晨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他們身上，竟有種風雨欲來前的寧靜。
另一邊，孫旅長在指揮車裡坐了一夜，眼底布滿了紅血絲。他實在想不明白，這群學生到底圖什麼？為了一個考核，拚到這種地步，值得嗎？
“想不通就彆想了。”參謀長遞過來一杯熱咖啡，“反正今天中午之前，必須把剩下的人解決掉。”
孫旅長接過咖啡，一飲而儘，將杯子重重放在桌上：“命令下去，所有人輕裝上陣！補給和帳篷留給後勤收拾，其餘人，全速前進！務必在中午十二點前，把剩下的‘魚’全部撈上來！”
“是！”
上千名機步營士兵立刻行動起來，扔掉多餘的裝備，隻留下模擬槍和必要的水，像一股黑色的洪流，朝著周教練等人所在的方向湧去。腳步聲震得山林發顫，氣勢駭人。
兩個小時後，前方的尖刀班班長連滾帶爬地跑回來，臉色古怪地報告：“旅、旅長！前方一公裡處發現情況！”
“什麼情況？”孫旅長皺眉。
“有、有大約四十人，盤腿坐在空地上……好、好像在等著咱們。”尖刀班班長咽了口唾沫，“他們周圍清理出一大片空地，而且……而且所有人都卸了感應裝備！”
“卸了裝備？”孫旅長的眼皮猛地跳了跳，一股熟悉的煩躁感湧了上來，“這群瘋子！早說要肉搏，當初跑什麼跑？折騰這麼久，不還是要打？！”
他又氣又笑，隨即臉色一沉：“既然他們想打架，那就成全他們！命令機步營，加快速度！我倒要看看，這撥人能比張一民他們強多少！”
“是！”
機步營的士兵們加快了腳步，很快就來到了那片開闊地前。當看到空地上盤膝而坐的幾十個身影時，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沒有逃跑，沒有躲藏，就那麼安安靜靜地坐著，像一尊尊石像，麵對著上千人的隊伍，眼神平靜得可怕。
孫旅長騎著一輛軍用摩托車，緊隨其後趕到。他跳下車，看著空地上的周教練等人，又看了看周圍被清理得乾乾淨淨的空地，突然明白了——這不是等待，是挑釁，是一場有準備的死戰。
“有意思。”孫旅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，“看來今天，又得心疼我的兵了。”
他抬手示意士兵們停下，自己則往前走了幾步，對著空地上的周教練喊道：“你們倒是比前麵那群小子有種，敢在這兒等著。說吧，想怎麼打？”
周教練緩緩睜開眼睛，目光落在孫旅長身上，聲音平靜無波：“很簡單，打贏我們，你們才能過去。”
“口氣不小。”孫旅長大笑，“就憑你們？”
周教練沒說話，隻是緩緩站起身。他身後的教練也同時站起，拍了拍身上的塵土，活動了一下手腕，指節發出“哢哢”的脆響。
四十個身影，麵對上千人的隊伍，沒有絲毫退縮，反而隱隱透出一股壓人的氣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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