敵騎距境三十裡,紮營不動。
我站在城樓,手扶女牆,目光落在北方地平線揚起的塵頭。斥候回報,夏侯惇前鋒已安營,炊煙升起,未見前哨深入。他們也在等——等我們動。
我不動。
轉身走下石階時,靴底碾過碎石,發出短促的響聲。趙雲跟在身後半步,甲葉輕響。“軍師,是否夜襲?”他問。
“不。”我說,“他們等我們打草驚蛇。我們現在出兵,正中其下懷。”
他沉默。
我徑直走向校場。風從背後推著人走,黃沙撲麵,卻不閉眼。現代叢林作戰條例第一條:戰場不是靠眼睛看活的,是靠腦子算活的。
校場空曠,百餘名士卒正在操練槍陣,動作散亂,口令不同步。一名百夫長扯著嗓子喊“舉槍”,左邊剛抬,右邊還在撓癢。
我停下腳步。
“傳令下去。”我對趙雲說,“選五百精壯,明日辰時,校場集合,隨我練兵。”
“練什麼?”
“練聽令。”
他皺眉:“關羽將軍說,臨陣對敵,靠的是膽氣和武藝。”
“那他去帶兵好了。”我聲音不高,“我要的是令行禁止,不是莽夫衝陣。”
趙雲沒再問。他知道我從不說空話。
第二日清晨,五百人列隊完畢。大多是新募流民,麵黃肌瘦,站都站不穩。有人左腳踩右腳,有人打哈欠流口水。
我走上高台,未說話,先吹哨。
一聲短促尖銳的哨音劃破晨霧,像刀子割開薄紗。
所有人猛地一震,有的還低頭拍褲腿,有的正撓脖子,瞬間僵住。有人左右張望,看旁人是否也聽見了;幾個站歪的慌忙挺腰,腳跟蹭地,卻不知該並攏還是分開。
“立正!”
我吼出第一個口令,聲音如鐵錘砸砧板。他們茫然四顧。
我親自下台,走到一名士兵麵前,扳正他肩膀,腳跟並攏,脊背挺直。“這樣站。”我說,“不動,不晃,不喘粗氣。”
再吹哨。
“稍息!”
左腳斜出,重心下沉。有人動作太猛,腳滑出老遠,身子一歪,差點摔倒,趕緊收腳穩住,臉漲得通紅。旁邊人憋著笑,肩膀直抖。
三遍之後,動作開始整齊。
我又令親兵匍匐穿越荊棘帶。那帶是昨夜命人埋的枯枝與鐵蒺藜,專為訓練隱蔽接敵。第一個爬的士兵剛進帶子,就被刺得嗷叫。
“爬過去。”我站在儘頭,“或者滾出去。”
他咬牙爬完,膝蓋滲血。我點頭:“賞肉半斤。”
人群騷動。
當日下午,已有十人因動作懈怠被罰繞場奔跑三十圈。有人罵娘,有人哭,沒人敢逃。
第三日,我召來工匠。
“我要一種長槍。”我說,“木製,全長五尺,前端加一尺鐵皮包頭,重點——在槍頭下方開槽,能卡住一把短刀。”
老匠人撓頭:“刀怎麼卡?”
我從旁邊拿起幾塊木塊和竹片,現場拚湊出一個簡易模型,指著模型說:“你們看,就像這樣,在槍頭下方留出一個槽口,能剛好卡住短刀,槍刺出去,短刀借助衝力彈出,收槍時短刀又能回到槽內。”
他瞪眼:“這……這不是兵器,是機關!”
“不是機關。”我收起模型,“是教具。教他們怎麼用命換命。”
當晚,第一批木槍交付。無鋒,無刃,但有刺刀槽。我親自示範突刺動作:三點一線,肩肘腕成直線,突進、收槍,再突進。
“傳統槍術講挑掃紮。”我對圍觀眾人說,“我們隻練一個動作——突刺。一百遍,一千遍,直到肌肉自己會動。”
士兵們開始練習。
日複一日,百人方陣在沙地上反複演練“蹲伏→起刺→輪換”。動作單調,枯燥,但節奏越來越快。我用哨聲控製節拍,一聲哨起刺,兩聲哨換排,三聲哨收勢。
張飛來看過一次,嗤笑:“這算哪門子練兵?像村童耍棍!”
我沒理他。
直到第五日,一名新兵半夜翻牆出營。
抓回來時,天剛蒙蒙亮。張飛提著鞭子候在營門,見人就吼:“逃卒按律當斬!”
那士兵跪地磕頭,涕淚橫流:“娘病重……我想回家看一眼……”
張飛抬腳踹翻他,抽出腰刀:“軍法如山,容不得軟話!”
我攔在中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