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麵炸起的水柱尚未落下,第二發炮彈已撕開氣流,砸在主艦左舷三步外。浪牆拍上甲板,曹操踉蹌後退,扶住欄杆才未跌倒。他身旁的將領撲倒在地,一名親兵被飛濺的木片削去半邊耳朵,血噴在旗杆上,順著“魏”字滑下來。
我盯著望遠鏡,瞳孔壓著刻度線。主桅未倒,帥旗還在。火船已撞入連環陣,烈焰舔上補給船,但主艦甲板上的傳令兵仍在揮旗,試圖組織右翼解鏈突圍。
“偏了。”陳鋒站在我側後,聲音繃得像拉滿的弓弦。
我沒答。手指在遙控器上滑動,調出炮位坐標。五門迫擊炮已就位,但火勢改變了風壓,氣流紊亂,原定落點偏差至少五步。不能再試射。
“傳令。”我開口,嗓音壓在風裡,“第三發,主桅基座。第四、第五,覆蓋補給區火藥艙。其餘炮位,按扇麵齊射,不留死角。”
陳鋒抱拳,轉身疾步奔向傳令位。他腳步未停,我已經抬手,從腰後摸出信號槍。槍管冰涼,握在手裡像一塊沉鐵。拇指推上擊針,對準夜空。
紅色信號彈“砰”地撕裂煙霧,直衝三丈,炸開一團血光。江麵火海映著紅芒,像整條長江都在流血。
五門炮同時轟鳴。
炮彈破土而出,劃出弧線,一頭紮進曹軍水寨。第三發正中主桅根部,整根巨木“哢”地一顫,裂開蛛網狀縫隙,傾斜著倒向右舷,砸翻兩排弓手。第四發落在補給船堆油壇處,火光猛地一收,隨即轟然炸開,氣浪掀翻三艘鄰船。第五發擦過主艦艙口,鑽進火藥艙,半息後,一聲悶響從船腹傳出,甲板拱起一塊,接著噴出黑煙。
主艦開始傾斜。
曹操被氣浪掀到艙壁,爬起來時,嘴角已滲血。他抹了一把,盯著南岸,眼神像要燒穿江麵。他張嘴吼了句什麼,但炮聲蓋過一切,沒人聽得清。
“他在調人守右翼。”陳鋒衝回來,指著北岸,“兩艘戰船正砍鐵鏈,要從側翼突圍。”
我點頭。火勢蔓延太快,連環陣的弱點正在被利用。若讓他們分出三艘以上,就能組織起箭陣反撲,甚至派快船衝擊南岸炮位。
“調兩門炮,專打接合處。”我下令,“瞄準鐵索節點,一發一個。”
陳鋒應聲而去。
不到半刻,右翼一艘戰船剛砍斷前鏈,炮彈已呼嘯而至,正中鐵索與船幫連接的榫口。木屑炸飛,鐵環崩裂,整段鎖鏈像死蛇般墜入江中。另一艘剛靠攏接應,第二發炮彈落下,直接掀翻船尾,半截船身翹起,火舌卷上帆布。
“好!”陳鋒低喝。
我未動。主艦雖傾斜,但尚未沉沒。曹操還在甲板上走動,正指揮親兵拆艙板,顯然是要打通逃生通道。他若登岸,還能收攏殘軍,依托陸寨反撲。
“三發點射。”我下令,“覆蓋主艦左舷逃生口。彆讓他下去。”
陳鋒愣了一下:“三發?間隔多久?”
“十步,兩息一發。”我盯著望遠鏡,“我要他每次探頭,都得賭命。”
命令傳下,炮位迅速調整。第一發炮彈落下,正中左舷艙口,兩名正在拆板的兵卒被炸飛。第二發在兩息後命中,艙口徹底塌陷,木梁橫插江中。第三發稍偏,落在艙口外五步,卻震塌了半邊圍欄。
曹操被氣浪掀翻,滾到桅杆旁。他爬起來,看了一眼南岸,突然抬手,指向高台方向。他身邊幾名將領立刻圍攏,其中一人舉起望遠鏡——和我手上這具一模一樣。
我眯眼。那具望遠鏡,是上月從曹軍斥候手中繳獲的。沒想到,他竟也配了同款。
他看得見我。
我緩緩放下望遠鏡,左手不動聲色地將信號槍插回腰後,右手從袖中抽出1911,槍口壓在草堆邊緣。距離太遠,手槍打不著,但我要讓他知道——我在看他。
曹操站在火光裡,一動不動。隔著江麵,我們的視線仿佛撞在一起。
他忽然抬手,做了個割喉的動作。
我冷笑,拇指在遙控器上輕輕一滑。
【迫擊炮裝填完成,燃料餘量2.1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