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璋心頭一震。
孔明之名，他早有耳聞——荊南奇士，神機莫測，造火器、煉精鋼，麾下新軍如天兵降世。他本以為此人遠在荊州，不涉蜀事。可如今，連龐統都持其器，法正言其名，劉備軍中處處是其影。
他忽然覺得，這場會盟，從一開始就不對等。
他不是在招援軍，是在迎一個早已布好棋局的對手。
當夜，劉璋親巡劉備營寨。
月光淺照，營牆高立，哨崗每隔十步一人，持長兵肅立，目不斜視。營內燈火未熄，隱約可見兵卒擦拭兵器，動作機械而精準，仿佛不知疲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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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站在轅門外，聽見帳中傳來低語：“……槍械五百已備，彈藥三日一補，軍師親令，不得外泄。”
“龐軍師說，葭萌關地勢險，宜守不宜攻，等命令。”
“等什麼命令？”
“等一聲槍響。”
劉璋後退半步，腳跟踩到碎石，發出輕響。
帳內聲音戛然而止。
片刻，簾幕掀開，龐統走出，拱手行禮：“明公夜巡，辛苦。”
劉璋強笑：“見營中嚴謹，心甚慰。”
龐統點頭：“兵者，國之大事。不敢懈怠。”
兩人對視，無言。風過營旗，獵獵作響。
劉璋轉身離去，腳步漸快。
他知道，那“一聲槍響”不是為張魯準備的。
是為他。
七日後，詔令下達：劉備移駐葭萌關，統轄三萬兵馬，專司北線防務。
法正捧詔出府，麵無表情。張任立於廊下，手按劍柄，目送劉備軍拔營西行。
塵煙滾滾，鐵靴踏地，如雷漸遠。
劉璝走來，低聲問：“真就放他走？”
張任盯著那支軍隊的背影，一字一頓：“他不是走。是進。”
“進什麼？”
“進蜀。”
涪城東門，最後一輛輜重車駛出。車輪壓過青石，留下兩道淺痕。
龐統坐在車中，手探入懷，摸到那支短槍。槍身冰涼，保險已開。
他低頭看了看，輕輕合上衣襟。
馬車駛過城門洞，光影一暗。
他忽然抬眼，望向城樓。
張任站在最高處，手扶女牆，目光如刀，直刺而來。
龐統未避，隻微微頷首。
張任握劍的手，猛地收緊。
城樓下，一匹快馬疾馳而至，馬上信使高舉火漆令箭：“荊州急報！諸葛軍師令：槍械補給三日後抵葭萌，不得延誤！”
龐統聽見了，沒回頭。
他隻低聲對車夫說：“走快些。”
馬鞭一響，車輪碾過石縫，發出哢的一聲輕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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