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車在榮國府門前停穩,賈琮隨著賈政、賈璉下車,賈寶玉則被小廝攙扶著,依舊臉色蒼白,驚魂未定。然而,不等他們前往榮慶堂向賈母回稟今日經過,賈政積壓了一路的怒火與羞恥再也按捺不住。
他猛地轉身,臉色鐵青,眼中怒火熊熊,厲聲喝道:“來人!把這個不知禮數、丟人現眼的東西給我捆起來!堵住嘴,押回我院中!”
跟隨的家仆見老爺盛怒,不敢怠慢,立刻上前將還未反應過來的賈寶玉扭住,用繩子捆了。寶玉嚇得魂飛魄散,剛要哭喊求饒,便被一塊破布死死堵住了嘴,隻能發出嗚嗚之聲。
“誰也不準去老太太那裡報信!誰敢多嘴,亂棍打死!”賈政又惡狠狠地補充了一句,隨即親自奪過一根粗大的門閂,押著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寶玉,大步流星地往自己院子走去。賈璉和賈琮對視一眼,皆默默跟上。
一進院子,賈政便命人關上院門,將嗚嗚掙紮的寶玉按在一條長凳上,掄起那粗大門閂,沒頭沒腦地便狠狠打了下去!
“啪!啪!啪!”沉重的擊打聲伴隨著寶玉壓抑的痛哼瞬間響起。賈政一邊打一邊怒罵:“我讓你不成器!我讓你丟人現眼!我賈家的臉都讓你丟儘了!今日我就打死你這個孽障,也好過日後你出去給我賈家招禍!”
他顯然是氣極了,下手毫不留情。賈璉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,卻不敢上前勸阻。賈琮則麵色平靜地看著,心中無波無瀾。
這邊動靜如此之大,終究是瞞不住的。很快,便有門房悄悄將消息遞到了賈母和王夫人處。兩人一聽“二老爺一回來就把寶二爺捆起來帶走了”,心知不妙,慌忙帶著一大群丫鬟婆子急匆匆趕了過來。
一進院門,就看到賈政狀若瘋虎般還在抽打,而寶玉趴在凳子上,臀部衣衫已被血跡浸透,人已是奄奄一息。王夫人慘叫一聲“我的兒!”,如同瘋了一般撲上去,用身體護住寶玉,哭喊道:“老爺!你要打死他,就先打死我好了!他到底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,你要下這般死手啊!”
賈政正在氣頭上,見王夫人來攔,更是怒火中燒,喝道:“你養的好兒子!今日把我的臉,把賈家的臉都丟儘了!來人!把太太拉開!誰去通風報信的?給我揪出來打死!”
下人們麵麵相覷,不敢動手。賈母見狀,氣得渾身發抖,拄著拐杖頓地,哭道:“好!好!好!你是厭煩了我們祖孫了!既如此,我們也不必在這裡礙你的眼!來人!收拾東西!我這就帶著寶玉回金陵老家去!也省得在這裡惹人嫌,被人活活打死!”
賈政見母親說出這般重話,這才猛然驚醒,慌忙扔下門閂,跪倒在地:“母親息怒!兒子豈敢!兒子隻是一時氣昏了頭…”他是愚孝之人,又一直自詡清流文士,極怕擔上不孝的惡名。
賈母見他跪下,怒氣稍歇,趁機問道:“你今日到底發的什麼瘋?寶玉便是再有錯,好好說便是,何至於此?璉兒,你說,今日究竟發生了何事?”
賈璉被點名,支支吾吾,哪裡敢當著賈母和王夫人的麵說寶玉在趙府如何失儀出醜?隻得含糊道:“…也…也沒什麼大事…就是…就是寶兄弟可能有些緊張…”
賈政見他這般,更是氣不打一處來,揮揮手將院內所有下人連同賈璉、賈琮都轟了出去,隻留下賈母、王夫人和奄奄一息的寶玉。他這才羞憤交加地將今日在趙府,寶玉如何訥訥不能言,如何在全場賓客麵前丟儘顏麵,引得眾人議論紛紛,賈琮待人接物極有風度,引得全場讚歎的事情,原原本本說了一遍。
賈母聽完,也是啞口無言,看著趴在凳上氣息微弱的寶玉,又是心疼又是無奈,最終隻能歎道:“罷了罷了…或許他就不是那塊料…強求不得…咱們這樣的人家,便是他不讀書,難道還少了他一生的富貴不成?何苦這般逼他…”
王夫人在一旁,聽著丈夫的敘述,看著兒子的慘狀,心疼得如同刀絞。然而,這股心疼迅速轉化為了熊熊的怒火,卻不是針對不爭氣的兒子,而是莫名其妙地燒向了站在院外的賈琮!
對!都是那個庶孽!若不是他今日那般出風頭,顯擺他的能耐,如何能襯得我的寶玉如此不堪?定是他故意讓寶玉難堪!這個黑了心肝的小畜生!
她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,一股邪火直衝頭頂,猛地衝出院子,看到垂手站在廊下的賈琮,二話不說,衝上去揚手就要打,口中罵道:“都是你這個下作種子害的!定是你使得壞!故意害我的寶玉出醜!我打死你個構害兄弟的黑心孽障!”
賈琮如今已不是那個任人拿捏的庶子,豈會容她打罵?他敏捷地後退一步,躲開王夫人的手掌,目光冷冷地看向她,聲音清晰卻不失恭敬,卻帶著一股不容侵犯的意味:“二太太這話從何說起?寶玉今日言行,與侄兒何乾?即便侄兒真有錯處,自有父親教誨,似乎…也輪不到二嬸您來越俎代庖,動手責罰吧?更何況,侄兒如今已拜入恩師趙尚書門下,若行為真有不當,自有師門規矩約束,就不勞二太太費心了。”
他這番話,先是點明王夫人無權管教他,接著又抬出了趙文淵這座大靠山,噎得王夫人一口氣差點沒上來,指著賈琮,胸口劇烈起伏,臉色煞白,卻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:“你…你…”
賈母此時也被丫鬟攙扶著走了出來,恰好聽到賈琮這番話。她雖偏心至極,但到底還不至於昏聵到是非不分,將全部罪過推到賈琮頭上。更何況,賈琮如今身份不同往日,是趙尚書的親傳弟子,即便為了小兒子賈政的官場前程,也絕不能輕易懲治。
她疲憊地揮揮手,製止了還要發作的王夫人,對賈琮淡淡道:“好了,這裡沒你的事了,今日你也累了,先回去歇著吧。”
自始至終,未對賈琮今日順利拜師道一句賀,未對他方才無端受責有一語安慰。
賈琮心中最後一絲對這份親情的微小期待,隨著賈母這句冰冷的話語,徹底煙消雲散。他恭順地躬身行禮:“是,孫兒告退。”
轉過身,少年挺直的背影融入漸沉的暮色中,心底一片冰冷的決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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