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琮雖聽聞薛家即將入京的消息,卻並未太過放在心上。於他而言,薛寶釵固然優秀,但前世讀紅樓時,他卻覺得此女雖看似端莊大方,實則算計太多,並非他欣賞的類型。加之近日學業武藝皆需精進,他更無暇去關注府中即將到來的客人。
這日恰逢趙文淵給假休沐,春光明媚,惠風和暢。賈琮便邀了趙良弼、趙良翰兩位師侄,並幾位在趙府結識、性情相投的文臣子弟,以及通過牛偉業認識的幾位爽朗的勳貴子弟,一同出城春遊。能將平日裡幾乎水火不容的文武兩家子弟聚在一處遊玩,在神京城中也算是一樁奇景了。
城外一處風景秀麗的河畔草場,成了他們的樂園。武勳子弟們吆喝著賽馬比箭,縱情馳騁,呼喝聲此起彼伏;文臣子弟們則聚在一旁,或臨水作畫,或即景賦詩,雅致非常。兩撥人雖各玩各的,倒也互不乾擾,氣氛頗為融洽。
賈琮先是與文臣子弟們在一處。見眾人以“春遊”為題吟詩,他略一沉吟,便揮毫寫下:
“萬樹江邊杏,新開一夜風。
滿園深淺色,照在綠波中。
上苑何窮樹,花間次第新。
香車與絲騎,風靜亦生塵。?”
詩句一出,頓時引來一片喝彩聲。眾人皆讚其才思敏捷,寓意深遠。然而賈琮心早已飛到了賽馬場上,匆匆與眾人拱手,便迫不及待地跑去牽馬。他最近苦練聶師父所授的騎射之術,正想借此機會檢驗一番成果。
他翻身上馬,動作流暢矯健,一夾馬腹,駿馬便如離弦之箭般衝出!更令人驚歎的是,他在疾馳之中,竟能張弓搭箭,連珠三發,箭箭精準命中遠處的草靶紅心!
“好!”“琮哥兒好箭法!”武勳子弟們紛紛大聲叫好,就連不少文臣子弟也看得目眩神迷,暗自佩服。
就在這時,一輛裝飾雅致的馬車在不遠處停下。車簾掀開,一位做男裝打扮、卻依舊難掩麗質的“公子”走了下來,正是化名“楚萬卿”的某位公主。她今日亦是出來散心,恰巧路過此地。
同遊者中顯然有認得她身份的人,見她到來,神色一凜,剛要上前行禮,卻被她以眼神製止。
楚萬卿目光掃過場中,很快便鎖定了那個縱馬奔馳、箭無虛發的俊朗身影——賈琮。她眼中閃過一抹訝異和興趣,主動走上前,對剛射完箭、正勒馬休息的賈琮拱手笑道:“賈兄,好俊的騎射!不想今日在此巧遇。”
賈琮見是“楚萬卿”,也笑著還禮:“原來是楚兄,幸會。”
“不知可否加入諸位,一同遊玩?”楚萬卿笑問。
“求之不得!楚兄請自便。”賈琮自然歡迎。
楚萬卿站在一旁,看著賈琮與兩邊子弟都能談笑風生,其樂融融,心中更是稱奇:一個不受寵的庶子,竟有這般能耐和心胸,將文武子弟聚攏一處?再看其方才騎射風采,文采斐然,武藝竟也如此出眾!而且近看之下,才發現這賈琮生得眉目疏朗,鼻梁高挺,雖年紀尚輕,卻已顯露出俊秀輪廓,自有一股沉穩自信的氣度。她不由得暗自嘀咕:這上天造他時,怕是格外用心了些…
心念轉動間,她也命隨從牽來一匹溫順的白馬,翻身騎上,跟著賈琮等人一同沿著河畔慢跑起來。她騎術本也不差,但此刻心神多半放在了觀察前麵的賈琮身上,一個不留神,馬前蹄似乎踩到了鬆動的石塊,猛地一個趔趄!
“唏律律!”馬兒一聲悲嘶,向前跪倒!
楚萬卿猝不及防,驚呼一聲,整個人便被巨大的慣性甩得向前飛撲出去!這一下若是摔實了,定然受傷不輕!
千鈞一發之際,騎在前麵的賈琮聽得身後異響,猛地回頭,正好看到“楚萬卿”被拋飛的一幕!他根本來不及細想,幾乎是本能反應,猛地一蹬馬鐙,身形如大雁般騰空而起,在空中一個靈巧的轉折,精準地掠至楚萬卿下方,雙臂一展,便將那纖秀的身軀穩穩接住!同時腰腹發力,抱著她在空中順勢旋轉兩圈,巧妙地將前衝的力道儘數卸去,最後雙足穩穩落地,竟連晃都未晃一下!
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,兔起鶻落,瀟灑利落至極!
現場瞬間一片寂靜,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!
下一刻,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聲!“好!”“琮哥兒好身手!”“這功夫!絕了!”
賈琮鬆了口氣,低頭看向懷中之人,關切道:“楚兄,你沒事吧?”卻見“楚萬卿”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如火燒雲般,一直紅到了耳根脖頸,那雙清澈的眸子睜得大大的,裡麵滿是驚魂未定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羞窘。
她猛地回過神來,像是被燙到一般,手忙腳亂地從賈琮懷裡掙脫出來,落地時腳步還有些發軟,聲音都帶著顫:“沒…沒事!多謝…多謝賈兄相救!我…我有些不適,先…先告辭了!”說罷,幾乎不敢再看賈琮一眼,在隨從的簇擁下,匆匆上了馬車,飛快地離開了。
賈琮看著她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,並未聯想到男女大防之上,有些莫名其妙,但也未多想,隻當她是受了驚嚇。
而馬車上的楚萬卿,靠在車壁上,用手捂著依舊狂跳不止的心口,臉上熱度久久不退。她雖是經常女扮男裝外出,但從小到大,何曾與男子有過如此親密的肢體接觸?方才被賈琮緊緊抱在懷中,鼻尖縈繞著他身上乾淨的氣息,感受到他手臂的力量和胸膛的溫度…那一瞬間的悸動、羞窘、慌亂,還有一種莫名的…喜悅?讓她心亂如麻。她努力想平複心緒,卻發現自己竟不由自主地回味起那個懷抱的感覺…這莫名的喜悅,究竟從何而來?
“楚萬卿”離開後,郊遊的眾人經過這小插曲,興致反而更高。中午,大家在河邊架起烤架,拿出帶來的酒食,野炊暢飲,談天說地,直至申時初,方才儘興而歸。
賈琮騎著馬,隨著人流返回城中,卻不知今日郊外這一“救”,已在某位少女心中,投下了一顆不大不小的石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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