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平帝聽完，緩緩坐回龍椅，手指輕輕敲擊著禦案，心中已是波瀾起伏。這個賈琮，之前隻知道他文武藝皆很出眾，卻不想還有如此點石成金之能，更有這般清醒的頭腦和果斷的取舍！他深知賈琮所言非虛，這等暴利產業，若無強力靠山，頃刻間便會被人吞噬殆儘。而將大頭獻給皇家，對賈琮而言是破財消災、以求長遠，對皇室而言，尤其是對他這個內庫時常捉襟見肘的皇帝而言，簡直是雪中送炭！鹽政被太上皇舊臣把持，他派林如，前去整頓，就是為了摳出錢來充實內庫，這玻璃生意若運作得當，其收益恐怕不亞於鹽利！
思慮既定，景平帝心中已有決斷，他頷首道：“賈琮此子，倒是識時務，懂進退。既如此，朕便準了。具體事宜，交由內廷司去與他交接辦理。”
“兒臣代賈琮謝過父皇！”楚菀卿連忙行禮，隨即又猶猶豫豫地抬起頭，小聲補充道，“父皇……您……不賞賜一下賈琮嗎？他畢竟獻上了如此利國利民……呃，利內庫的寶貝和生意。”
景平帝看著女兒那點小心思，哪裡還不明白？他對自己這唯一的女兒極為寵愛，從沒想過讓她成為政治聯姻的籌碼，隻盼她能覓得如意郎君，平安喜樂。如今見她似乎對賈琮頗有好感，而賈琮展現出的能力與心性也確實不凡，而且賈琮未來自己也要大用，自然不會委屈了自己的寶貝女兒，所以他心中並不反對。他故意板起臉，眼中卻帶著笑意：“哼，這就開始胳膊肘往外拐了？”
楚菀卿被說得俏臉緋紅，跺腳不依：“父皇！”
景平帝哈哈一笑，也不再逗她，正色道：“賞賜自然會有，但不能是現在。待第一個月盈利出來，證明了此生意確實如他所言是一棵搖錢樹，朕再論功行賞，方能堵住悠悠眾口，也顯得名正言順。若現在賞了，萬一後續不如預期，朕豈非顏麵有失？”
楚菀卿想了想，覺得父皇說得在理，這才甜甜一笑：“父皇思慮周全，兒臣明白了。”
“好了，天色不早，你且回去歇著吧。”景平帝揮揮手。
“兒臣告退。”楚菀卿行禮後，輕快地退出了寢殿。走出殿門，夜風微涼，卻吹不散她心頭的雀躍。父皇那句“胳膊肘往外拐”雖是調侃，卻並未動怒，甚至隱隱有默許之意……這是不是意味著，她與賈琮之間，並非沒有可能？想到此處，少女的心如同浸了蜜糖，一路歡快地回了自己的宮殿。
第二日一早，楚菀卿便派人給賈琮送去了口信，告知事情已成。隨後，她便親自帶著內廷司指派的一名精乾管事和幾名隨從，乘車出了皇宮，徑直前往賈琮之前告知她的京郊玻璃工坊所在地。
收到楚菀卿口信的刹那，賈琮心中一塊大石轟然落地，隨之湧起的是難以抑製的振奮。成了！這門足以日進鬥金的生意，終於和最大的靠山綁定！雖然隻占兩成利，但背靠皇室，無人敢覬覦，這兩成便是源源不斷的活水，足以支撐他未來的所有謀劃。他立刻喚來歲安、歲平：“快！套車，去京郊工坊！”
當楚菀卿的馬車抵達略顯偏僻的玻璃工坊時，賈琮已肅立在門外等候。楚菀卿在宮女攙扶下探出身，瞧見賈琮，眼珠一轉，故意蹙起秀眉，伸出纖纖玉手，作勢欲扶車廂，軟語道：“這馬車怎地這般高，下來有些不穩呢……”
賈琮心中暗笑，他可是見過這位公主殿下利落翻身上馬的英姿，怎會被一個小小的馬車難住？這分明是小女兒家尋由頭想親近。他麵上卻不露分毫，從善如流地上前一步，穩穩托住她遞來的小臂，溫聲道：“公主小心。”
入手處隔著薄薄的春衫，能感受到少女臂膀的溫軟與細微的顫抖。楚菀卿被他有力的手掌扶住，一股灼熱感瞬間從接觸點蔓延開，臉頰飛起紅霞，心跳如擂鼓。而賈琮，雖知她是故意，但這真實的觸感和她近在咫尺的羞赧模樣，竟也讓他在後世談過幾次戀愛的心湖泛起了漣漪，一股陌生的、帶著甜意的悸動悄然滋生。一個念頭不受控製地冒出：難道……這就是心動？
兩人皆是一怔，隨即飛快地鬆開手，各自穩了穩有些紊亂的心神。賈琮側身引路：“公主，內廷司的公公，裡麵請。”
工坊內，賈芸早已等候多時。他如今被賈琮委以重任，總管釀酒與玻璃兩大工坊，曆練得越發沉穩乾練。見到公主與內廷司的人，他從容不迫地上前行禮，然後便開始詳細介紹工坊的各個區域：配料區、熔煉區、成型區、深加工區……又將玻璃以沙子、純堿、石灰石為主要原料，經高溫熔煉、吹製或壓製成型的工藝大致講解了一番，聽得內廷司那位見多識廣的管事也連連點頭。
最終，在楚菀卿的見證下，賈琮代表己方，內廷司管事代表皇家，按照之前議定的比例——賈琮兩成，楚菀卿兩成，景平帝六成——簽訂了正式的合作契約。契約規定，工坊經營由賈芸總負責，而監督與利潤核算則由內廷司派人常駐。
契約既成，玻璃工坊便開足馬力生產。同時，兩項重要的籌備工作也緊鑼密鼓地展開：一是籌備一場高規格的拍賣會，地點定在皇產中的一處豪華府邸；二是在京城最繁華的地段，一間名為“奇珍閣”的鋪麵開始悄然裝修，未來將成為玻璃製品麵向高端客戶的主要窗口。
後宮幾位頂尖的貴人，如皇後、太後、太上皇、老太妃等，都用上了晶瑩剔透的玻璃酒器和清晰無比的玻璃鏡，這等新奇奢華的物事自然很快在京中最頂級的權貴圈子裡傳開，引發了巨大的好奇與期待。拍賣會的風聲放出，更是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。
時光如水，悄然流逝。轉眼便到了九月初三，鄉試放榜之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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