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走了瘋和尚,顧淵總算可以開始收拾這個爛攤子了。
他將已經沉沉睡去的煤球,輕輕放回了那個鋪著柔軟毯子的木箱裡。
想了想,又從樓上拿下來一床更厚實的小被子,給它蓋上。
當他看到那小小身影即便在睡夢中,也會因疼痛而偶爾抽搐一下時。
那張一直沒什麼表情的臉,終於繃不住,垮了下來。
“讓你多管閒事…這下好了吧…”
他小聲咕噥著,更像是在埋怨那個總是心軟的自己。
店門口那道由鹽灰劃定的界線,早已因為能量的耗儘而失去了作用。
他拿起掃帚,將那些混雜著怨氣和人間煙火氣的灰燼,一點點地掃進簸箕裡。
地麵上,那些被凍裂的青石板磚縫,和被怨氣侵蝕後留下的黑色斑點。
都在提醒著他,剛才那場戰鬥的激烈。
“看來,明天又得找人來修地磚了。”
“又是一筆開銷啊…”
他一邊打掃,一邊在心裡默默地計算著這次的戰損。
等到他將店裡店外都打掃得乾乾淨淨,恢複了原樣時,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。
他疲憊地伸了個懶腰,感覺比自己顛一天勺還累。
他走到二樓,回到房間,感覺骨頭都快散架了,把自己重重地扔到了柔軟的大床上。
可剛躺下沒多久,他又有些不放心地坐了起來。
他腦子裡閃過小玖那雙重新變得空洞的眼睛。
“不會又做噩夢了吧?”
他在心裡嘀咕著,還是認命地起身。
然後輕輕地推開隔壁小玖的房門,探頭看了一眼。
小家夥似乎已經從剛才的情緒失控中恢複了過來。
她正蜷縮在自己的小床上,睡得很沉,懷裡緊緊地抱著她的布娃娃。
那枚被他編入發絲的安魂鈴,正散發著柔和的微光,庇護著她的夢境。
看到小家夥安穩睡去,他才真正地鬆了口氣。
隻是細心的幫她掖好被角,就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。
窗外,夜空格外清澈,連月光都顯得比平時溫柔。
樓下那盞長明燈靜靜地亮著,仿佛將所有的喧囂與危險都隔絕在了光暈之外。
他甚至能聽到小玖在隔壁房間那均勻而又輕微的呼吸聲。
這種遲來的安寧,讓他那根緊繃了一晚的神經徹底放鬆了下來。
他閉上眼,幾乎是沾到枕頭的瞬間,就準備直接睡過去。
然而,就在他即將進入夢鄉時。
扔在床邊的上衣口袋裡,那個屬於第九局的黑色通訊器,突然“嗡嗡”地,劇烈震動了起來。
顧淵有些煩躁地睜開眼,打開台燈,摸索著從口袋裡掏出那個通訊器。
隻見上麵那個小小的指示燈,正在瘋狂地閃爍著紅光。
上麵彈出了一個加密的視頻通話請求。
備注是“秦箏江城分局”。
顧淵猶豫了一下,最終還是按下接聽鍵。
“嘀”的一聲輕響,機身側麵一個小小的鏡頭亮了起來。
同時一道光束投射在對麵的牆壁上,形成了一個不算太大,但足夠清晰的視頻通話窗口。
窗口裡,秦箏那張寫滿了疲憊和凝重的臉,顯得有些失真。
她似乎是在一個指揮部裡,背景裡還能看到各種閃爍的儀器和來回奔走的工作人員。
“顧淵!你那邊怎麼樣?!”
通訊剛一接通,秦箏那焦急的聲音就傳了過來。
“我們監測到你那片區域出現了a級的能量反應,你…”
她的話還沒說完,就看到了投影裡,顧淵正躺在床上,一副剛被吵醒,極其不爽的模樣。
秦箏:“……”
她那一腔的擔憂和緊張,瞬間就卡在了喉嚨裡。
她看著顧淵那副悠閒得仿佛剛度完假的樣子,又看了看自己這邊如同戰場般的指揮部。
一種強烈的割裂感,讓她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。
“你…”
她艱難地開口,“你沒事?”
“我能有什麼事?”
顧淵打了個哈欠,用一種充滿了起床氣的語氣,抱怨道:
“倒是你,秦局長,大半夜的不睡覺,打電話查崗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