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腳步沉沉地挪下樓時,天已經黑了。肚子不合時宜地“咕咕”叫起來,聲音在寂靜的樓道裡格外清晰。小哥二話不說抬步就往廚房走,我趕緊伸手拽住他:“哎哎,今天多虧你手把手帶我們,我倆才算摸著點門道,這晚飯必須我請!”
他卻頭也不回地擺手:“會所規矩,不能隨便出去。”
我舉了舉手裡亮著屏的手機,眼睛一亮:“那咱訂外賣啊!”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滑動,麻辣燙、燒烤、炸雞、酸菜魚……一口氣選了五六家店的招牌菜,付款時手都不帶抖的。
沒過多久,外賣小哥就踩著電動車“吱呀”停在門口,大大小小的餐盒堆了滿滿一桌子。我咽了口唾沫,扯開塑料袋就往嘴裡塞,辣得嘶嘶喘氣也停不下來;旁邊的胖子更不含糊,一手抓著烤雞腿,一手往嘴裡扒拉米飯,油星子濺得下巴上都是。
唯獨小哥坐在對麵,手裡捏著雙筷子,眼神平靜地看著我們倆狼吞虎咽。我正納悶他怎麼不動筷子,門口突然又響起“咚咚”的敲門聲。
“這都快半夜了,誰啊?”我嘴裡塞著炸雞,含糊不清地問。
小哥起身拉開門,門外居然又是個外賣員,手裡拎著個沉甸甸的保溫袋。打開一看,咕嘟冒泡的銅鍋火鍋,紅油在鍋裡翻著浪,肥牛卷、蝦滑、青菜碼得整整齊齊。
我瞪圓了眼:“小哥,你不是隻愛吃麵條嗎?”
他低頭揭開火鍋蓋子,淡淡道:“我隻會做麵條,不代表不能吃火鍋。”
閒聊時才鬨明白,合著這位陰將大人廚藝領域就倆字:麵條。等我們仨把火鍋掃蕩乾淨,窗外的月亮都快躲進雲裡了,各自回房倒頭就睡,一夜無夢。
第二天一早,身體的乏累像被陽光曬化的冰,散得乾乾淨淨。門口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,伴隨著胖子的大嗓門:“壯哥!醒醒!王老板視頻電話打過來了!”
我趿著拖鞋推開門,跟著他往客廳走,就見小哥已經端坐在沙發上,對麵的電視屏幕亮著,王老板那張總是皺著眉的臉占了滿滿一屏,目光掃過來:“小壯來了?坐。我剛到總部,一會兒要開大會,過來問問你們昨天練得咋樣?小哥沒為難你們吧?”
提到“小哥”倆字時,王老板嘴角偷偷往上翹了半寸,那眼神明擺著是幸災樂禍,合著這位老板早就知道小哥的訓練強度有多“感人”。
跟他閒扯了幾句掛斷視頻,吃過早飯,熟悉的“魔鬼訓練”又開始了。還是那些招式,還是那個讓人腿肚子打轉的節奏。等天色擦黑時,我和胖子累得像兩條脫水的魚,癱在地上直喘氣,但手裡的黃符畫得越來越穩,念咒的語速也快了不少,進步倒是真真切切。
正揉著發酸的胳膊,小哥的手機突然“嗡嗡”震動起來。他接起電話,沒說兩句,臉色唰地沉了下來,掛了電話就往房間走,麻利地換上白襯衫牛仔褲,背上那柄泛著冷光的桃木劍,轉身看向我們:“城東清水花園出事了。帶好黃符,馬上走。”
我和胖子對視一眼,趕緊回房往包裡塞符紙、朱砂、手電筒,又拿起鎮鬼鞭彆在後腰上,八卦鏡放入上衣口袋裡,看了一眼床上的噬魂劍,抬了抬手將其收入手環中。回想起小哥的語氣,這事兒小不了。
上了那輛皮實的皮卡車,車子剛拐出會所巷子,我就忍不住問:“到底出啥事兒了?”
小哥握著方向盤,目光直視前方:“清水花園的風水陣被人破了,裡麵的東西跑出來了。”
“裡麵的東西?”胖子咽了口唾沫。
“嗯。”小哥點頭,“清水花園和咱們會所,是鎮著城東、城西的兩處風水眼,裡麵都壓著陰鬼邪祟。上次胖子他爹拍的照片裡,那兩隻巨掌就是惡鬼的化身,原本被範八爺鎮壓著,在裡頭給地府乾活換輪回的。”
說話間,車子已經拐進清水花園的地界。原來這地方是個水上公園,黑沉沉的河麵像塊巨大的墨玉,遠處河心有個孤零零的小島,輪廓在夜色裡模模糊糊。
“就是那兒。”小哥停下車。
剛站定沒多久,一條小木船“吱呀吱呀”從遠處劃來,船頭站著個穿長衫的老者,身形清瘦,頭發梳得整整齊齊,手裡握著根竹竿,動作卻輕得像水上漂。
船靠岸時,小哥朝我們抬了抬下巴:“上船。”
這木船看著不大,也就勉強塞下四五個人,踩上去時還輕輕晃了晃。老者撐著竹竿船往河心劃,路過我們身邊時,朝我和胖子笑了笑,眼角的皺紋擠成兩道彎,隨後轉向小哥,拱手道:“陰將大人,這二位是?”
“陰將大人?”我心裡咯噔一下,這稱呼可不是隨便叫的。再看老者那雙眼睛,亮得不像普通人,難不成……
小哥淡淡道:“會所的人。有事直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