審訊室的燈光冷得像冰，王峰坐在鐵椅上，手指反複摩挲著袖口的紐扣——這是他從224集被第二次傳訊後養成的習慣，每次被問到“200萬轉賬給王浩的原因”，他都會做這個動作，眼神飄向審訊桌的邊緣，避開蘇然的目光。
蘇然站在單向玻璃外，手裡捏著王峰的銀行流水單，指尖在一行數字上反複劃過：3月10日，轉賬5萬元至個人賬戶林曉；3月12日，取現10萬元；3月15日，消費2萬元於城郊晨光小區物業處。這幾筆支出都發生在案發前一周，既不是他妻子的住院費醫院繳費記錄顯示他隻用現金交了半年費用），也不是公司的正常開銷王氏集團的對公賬戶與這些支出無關）。
林嵐，你看這幾筆。蘇然把流水單遞過去，王峰每個月5號都會給‘林曉’轉5萬，已經持續一年了。晨光小區的物業消費，查過了，是房租——他在那裡租了套兩居室，租期一年，承租人寫的是‘林曉’，但付款賬戶是王峰的私人卡。
林嵐湊過來，眉頭擰成結：林曉是誰？王峰的資料裡沒提這個名字，他妻子叫趙慧，女兒在國外讀書，沒其他親屬。難道是……情人？
蘇然點頭，指尖敲了敲流水單上的取現記錄：3月12號他給王浩轉了200萬，當天又取了10萬現金。如果這10萬是給這個林曉的，那他們的關係肯定不一般。更奇怪的是，去年12月，他還有一筆50萬的轉賬，收款方是‘盛通小額貸款公司’，備注是‘借款’——王峰作為王氏集團的二公子，按理說不缺這點錢，為什麼要借小額貸款？
兩人對視一眼，都覺得這背後藏著線索。他們推測王峰、王浩、李蓉是同夥，動機是“分遺產”，但王峰的這些異常支出，讓動機變得更複雜——他似乎急需錢，而且這筆錢和“林曉”有關。
我去查林曉的身份，你再提審一次王峰，試探他對‘晨光小區’和‘小額貸款’的反應。林嵐抓起外套，快步走出觀察室。
蘇然整理了一下筆錄，推開審訊室的門。王峰看到她進來，捏著紐扣的手頓了一下，抬頭勉強笑了笑：蘇警官，又有什麼要問的？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，200萬是我借給王浩的，跟案子沒關係。
是嗎？蘇然把流水單放在他麵前，指著林曉的名字，3月10號，你給這個林曉轉了5萬，她是誰？王峰的臉色瞬間白了，指尖在流水單上劃過，聲音有些發緊：是……是公司的員工，之前幫我辦過事，這是給她的獎金。
獎金？蘇然挑眉，又指向晨光小區的消費記錄，“那3月15號，你給晨光小區交的房租，也是給員工的福利？據我所知，王氏集團沒有‘給員工租房’的福利政策，而且這套房子的租期是一年，每個月租金8000，都是你私人支付的。王峰的喉結動了動，避開蘇然的目光：是……是給我遠房表妹租的，她剛從老家來，沒地方住。
遠房表妹？蘇然拿出一張照片，是晨光小區物業提供的監控截圖——畫麵裡，王峰穿著休閒裝，提著一個保溫桶，走進小區的3號樓，時間是3月14號晚上8點，也就是案發前6天。“你給‘遠房表妹’送晚飯？為什麼不光明正大地帶她去家裡，或者住更好的小區，反而選在城郊的老舊小區？
王峰的手指開始發抖，捏著紐扣的力道太大，指甲都泛了白：我……我妻子身體不好，不想讓她知道有親戚來，怕她操心。
那50萬小額貸款呢？蘇然追問，把貸款合同的複印件放在他麵前“去年12月，你向盛通小額貸款公司借了50萬，年利率20，還款日期是今年3月20號——正好是王正明遇害的那天。你借這筆錢乾什麼？這句話像針一樣紮在王峰心上，他猛地抬起頭，眼神裡滿是慌亂，卻又很快壓下去：是……是幫朋友周轉的，朋友已經還我了。
哪個朋友？叫什麼名字？聯係方式是多少？蘇然步步緊逼，目光緊緊盯著他的眼睛。王峰張了張嘴，卻答不上來，隻能低下頭，聲音細若蚊蚋：我……我忘了，時間太久了。
蘇然知道，他在撒謊。從他的反應來看，這個林曉和小額貸款，肯定是他的軟肋。這時，林嵐發來一條微信：林曉，28歲，無固定工作，父親嗜賭，欠了高利貸，一年前搬到晨光小區，之前在王氏集團門口的咖啡店做過服務員。
蘇然心裡有了底，收起流水單：王峰，你不用急著回答。我給你看樣東西。她拿出手機，播放了一段錄音——是盛通小額貸款公司的催債電話，錄音裡，催債員說：王峰，3月20號之前再不還50萬，我們就去找你那個叫林曉的女人，讓她替你還！王峰聽到林曉的名字，猛地站起來，雙手拍在審訊桌上：你們彆碰她！這事跟她沒關係！
跟她沒關係？蘇然看著他失控的樣子，心裡更確定了，那跟你有關係嗎？跟王正明的死，有關係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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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峰的身體晃了晃，又坐回椅子上，雙手抱頭，沉默了很久，才啞著嗓子說：我……我沒殺我爸，真的沒殺……蘇然知道，現在還不是突破他的時候。她收起手機：你好好想想，想清楚了，再跟我說。隱瞞隻會讓你更被動。
走出審訊室，林嵐已經在外麵等著：查到了，林曉的父親林建國欠了‘利通貸’500萬賭債，去年11月，催債的人把林曉堵在咖啡店，是王峰救了她，之後兩人就好上了。王峰為了幫林曉還賭債，先借了盛通的50萬，後來不夠，又找了利通貸的人，簽了450萬的借條，總共有500萬，還款日期是3月25號，也就是案發後5天。
500萬？蘇然倒吸一口涼氣，王峰哪來這麼多錢？他在王氏集團隻是個部門經理，年薪也就百萬，根本還不起500萬。
所以他才找王正明要啊。林嵐補充道，我查了王正明的日程表，去年12月到今年3月，王峰找過他至少5次，每次都關起門來談，管家說每次談完，王正明都很生氣，摔過杯子，還說‘王峰這個孽子，遲早要毀在女人手裡’。
蘇然的思路瞬間清晰了——王峰為了秘密情人林曉，欠了500萬高利貸，多次向王正明要錢被拒，還被罵，心裡積了不滿。這就解釋了他為什麼要參與殺王正明的計劃——不僅是為了遺產，更是為了拿到錢，救林曉，還高利貸。走，去晨光小區，找林曉。蘇然抓起外套，她是解開王峰動機的關鍵。
晨光小區在城郊的老城區，紅磚牆斑駁，樓道裡堆著雜物，牆角的水管在滴水，發出“滴答”的聲響，與王氏集團所在的cbd形成天差地彆的反差。蘇然和林嵐站在3號樓樓下，抬頭看了眼3樓的窗戶——窗簾拉得嚴嚴實實，隻有一縷微弱的燈光從縫隙裡透出來。
物業說，林曉這幾天沒怎麼出門，除了昨天下午去買過一次菜。林嵐壓低聲音，催債的人之前來過這裡，砸過門，所以她現在很警惕。
蘇然點點頭，走上樓梯，在302室門口停下，輕輕敲了敲門：林曉女士，我們是市公安局的，想找你了解點情況，關於王峰的事。
門內沒有動靜，隻有隱約的呼吸聲。蘇然又敲了敲：我們知道你父親的賭債，也知道王峰為了幫你借錢的事。你彆害怕，我們不是來抓你的，隻是想了解真相。
過了大概一分鐘，門內傳來“哢嗒”一聲，門鎖開了，一個穿著灰色衛衣、紮著馬尾的女人探出頭來——她的眼睛紅紅的，眼下有濃重的黑眼圈，臉上帶著警惕，手裡還握著一把水果刀，藏在身後。你們……你們想知道什麼？林曉的聲音發顫，身體微微發抖。
蘇然儘量讓語氣溫和：我們能進去說嗎？站在門口不方便，也怕影響鄰居。
林曉猶豫了一下，還是讓開了門。客廳很小，家具很舊，一張沙發，一張茶幾，茶幾上放著一碗沒吃完的泡麵，旁邊是一部舊手機，屏幕上還停留在催債短信的界麵：3月25號之前不還500萬，就卸你一條胳膊！
坐吧。林曉把水果刀放在茶幾底下，給兩人倒了杯溫水，你們想問王峰的事？他……他是不是出事了？
王峰現在是王正明命案的嫌疑人，我們在調查他的動機。蘇然開門見山，我們查到，你父親欠了500萬賭債，王峰為了幫你還這筆錢，借了高利貸，還多次向王正明要錢被拒，是嗎？
林曉的手猛地攥緊了杯子，指節泛白，眼淚瞬間掉了下來：是……都是我的錯，要不是我爸賭錢，王峰也不會變成這樣。
她抹了把眼淚，開始說起事情的經過：我爸去年欠了利通貸500萬，催債的人把我堵在咖啡店，說要是不還錢，就把我賣到外地。是王峰救了我，他說‘彆怕，我幫你還’。那時候我才知道，他是王氏集團的二公子。
他一開始找朋友借了點錢，還了100萬，可利通貸的利息太高，越滾越多。後來他沒辦法，就去找他爸王正明要，第一次去的時候，他回來跟我說‘爸同意幫我想想辦法’，可沒過幾天，他就垂頭喪氣地回來，說他爸知道是為了我，罵他‘沒出息，為了一個賭鬼的女兒，敗壞王家的名聲’，還說‘一分錢都不會給你，你自己捅的簍子自己補’。蘇然拿出筆記本，快速記錄：王峰最後一次找王正明要錢，是什麼時候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