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孤狼號”剛從超空間出來，就像一頭紮進了燃燒的煉獄。前方那顆叫“焚寂者”的瀕死恒星，像顆巨大、憤怒、快熄滅的血色眼珠子，不停地向外噴能量耀斑和致命輻射風暴。恒星表麵日珥亂竄，把周圍照得一片昏紅。
趙燼的目標可不是這恒星，而是藏在它狂暴光球和引力場之間的一個引力異常點，星圖上說那兒是“鏡像迷宮”的入口。
“媽的，這啥鬼地方！”趙燼咂咂嘴，操控著“孤狼號”像衝浪似的，好不容易躲開一道高能粒子流。艦船護盾在輻射風暴裡劇烈抖動，滋滋直響。他得把飛船精準地開進恒星引力和輻射的夾縫裡，稍微偏一點，不是被引力扯碎，就是被輻射熔化。
汗水把作戰服都浸濕了，可他眼神凶狠，一點不怕，就一門心思專注著。引擎過載的咆哮聲在艦橋裡響個不停，他靠著那股子悍勇和精湛的駕駛技術，開著“孤狼號”像在刀尖跳舞一樣，一頭紮進了那個扭曲的引力點。
沒有穿越隧道的感覺，倒像被硬塞進了萬花筒。
眼前的一切瞬間破碎又重組。等視野穩定下來，趙燼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無邊無際、光滑得像鏡子一樣的地麵上。頭頂沒天空，腳下沒大地，四麵八方、上下左右全是他自己的倒影。成千上萬個“趙燼”，穿著一樣的作戰服，留著一樣的短發，臉上表情或猙獰、或冷漠、或迷茫，都盯著他。
空氣像凝固了一樣，死寂得讓人喘不過氣。
“鏡像迷宮……”趙燼吐了口唾沫，握緊爆能步槍，“裝神弄鬼！”
他試著往前邁步，腳下的“鏡麵”泛起漣漪。所有倒影也跟著邁步，動作一模一樣。他加快速度，倒影也加快；他猛地停下舉槍瞄準一個倒影，所有倒影也同時舉槍瞄準他。
“複製老子？”趙燼冷哼一聲，扣動扳機！
能量光束射向一個倒影，可光束一碰到鏡麵，就像被吸進去了一樣。緊接著，周圍所有倒影動作開始不一樣了，它們扭曲、變形，臉上露出各種他熟悉又陌生的表情。
一個倒影露出他在酒吧鬥毆時的狂怒；另一個顯出麵對強大敵人時一閃而過的怯懦；還有一個，眼神裡全是對財富和享受的貪婪……這些都是他內心深處被壓抑或不願承認的東西。
“就這點玩意兒？”趙燼強裝鎮定，可心跳已經加快了。這些被具象化的情緒，比直來直去的敵人更讓人難受。
迷宮的“牆壁”開始流動，景象變幻。他看到自己年輕時在聯邦底層摸爬滾打，為了生存不擇手段；看到自己第一次殺人時，那雙充滿恐懼和不甘的眼睛；看到自己因為利益，背叛過某個算不上朋友的同夥……這些都是他不願回顧的過去。
倒影們開始發出聲音，先是低語，後來變成嘈雜的指責、嘲諷和誘惑。
“趙燼，你就是個為了錢啥都乾的爛人！”
“看看你手上沾的血，你以為穿上這身皮就是英雄了？”
“加入我們吧，釋放你的欲望，彆壓抑自己！”
“你救不了任何人，你隻會帶來毀滅！”
聲音越來越大，像魔音灌耳。趙燼覺得一陣煩躁和頭暈目眩，他瘋狂地朝著那些喋喋不休的倒影射擊，能量光束在鏡麵迷宮裡四處亂彈，卻消滅不了任何一個聲音，反而讓那些倒影變得更扭曲、猙獰。
“閉嘴！都給老子閉嘴！”他怒吼著，額角青筋都暴起來了。
就在這時，所有倒影突然靜止，然後像潮水一樣向兩邊分開。從迷宮深處，走出一個“趙燼”。
這個“趙燼”和他幾乎一樣，但眼神更冰冷、殘酷，渾身彌漫著純粹的、不加掩飾的暴戾與黑暗氣息。他是趙燼所有負麵情緒、黑暗欲望和潛在毀滅傾向的聚合體——他的“黑暗麵”。
“黑暗趙燼”咧嘴一笑，露出白森森的牙齒：“咋，不認識你自己了？我就是你，最真實、最痛快的你！裝啥在乎同伴、肩負責任的樣子？那不適合咱們。戰鬥，掠奪，毀滅，這才是咱們的本性！”
“放屁！”趙燼舉槍對準他，“老子是趙燼，但不是你這怪物！”
“怪物？”“黑暗趙燼”嗤笑一聲，身形猛地暴起，速度比趙燼快多了，一拳狠狠砸在他肚子上！
劇痛傳來，趙燼悶哼一聲，踉蹌後退。他驚駭地發現，對方的力量、速度，甚至戰鬥技巧，都和他完全一樣，甚至……更厲害！因為對方毫無顧忌，招招致命。
“看吧！”“黑暗趙燼”狂笑著追擊，“你引以為傲的力量，在我麵前屁都不是！因為你被所謂的‘感情’、‘責任’束縛了手腳！承認吧，你內心渴望像我一樣自由！就像那次在柯爾克星，你明明可以殺光所有俘虜，卻因為那該死的‘規矩’留了手，結果呢？他們後來炸了我們半個基地！”
這句話像尖刀一樣，刺中了趙燼內心最深的一道傷疤。那次決策，確實導致了後續戰友的傷亡，一直是他無法釋懷的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