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念頭剛冒出來，她就猛地搖了搖頭。怎麼又想起他了！
她定了定神，要了一份白菜，一份炒青菜。
回到座位，卓瑪還是沒什麼精神。夏小棠拍了拍她的手背，柔聲安慰：“好啦，彆愁眉苦臉的。等你哪天饞了，我請你下館子好好吃一頓。”
卓瑪這才破涕為笑：“誰饞了！我就是想給你補補營養嘛……算了算了，快吃飯吧！”她拿起一個白麵饅頭，重重咬了一口。
兩人正就著清湯寡水的素菜啃饅頭時，食堂的張師傅突然端著一小碗紅燒牛肉走了過來，輕輕放在她們桌上。
夏小棠抬起頭，一臉疑惑，“師傅…怎麼…？”
“哎呀！剛在裡頭沒瞧見，還富裕出一份兒，”張師傅搓著圍裙，笑嗬嗬地說，“給孕婦同誌加個菜，補補身子。”
卓瑪的眼睛瞬間亮了，看了眼那碗色澤誘人的牛肉，歡呼一聲：“師傅您真是活菩薩呀！哎呀，這麼多肉！”她邊說邊興奮地拿起筷子。
“嘿嘿…吃吧！吃吧！不夠吃說話！”張師傅訕笑著轉身要走。
“師傅您等一下！”夏小棠叫住他，“我們還沒給錢，這牛肉多少錢？”她說著從包裡掏出飯票。
“不用不用！”張師傅連忙擺手，支支吾吾地，“這、這算添頭…賣不出去就剩下了…你們吃好就行。”說完幾乎是小跑著回了後廚。
夏小棠盯著他的背影，心裡的疑雲越來越重——這才剛開飯不久，最受歡迎的紅燒牛肉怎麼可能剩下？
卓瑪已經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肉要往夏小棠碗裡送：“快嘗嘗！今天真是走了運了！”
可夏小棠的心卻沉了下去。她有一種預感……
她抬起頭，目光緩緩掃過喧鬨的食堂大廳，最終在最偏僻的角落——靠近後門的位置，一個熟悉的身影落入她的眼底。
他穿著那件熟悉的襯衣，肩背挺直卻透著說不出的落寞。即使隻是一個背影，她也一眼就認出了許湛。
一瞬間，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。
夏小棠突然伸手按住卓瑪的筷子，“彆吃。”
在卓瑪錯愕的目光中，她端起那碗還冒著熱氣的紅燒牛肉，徑直走向那個角落。
腳步聲在嘈雜的食堂裡並不明顯，但許湛似乎早已察覺到她的靠近。
他拿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，卻沒有抬頭。
“啪”的一聲，夏小棠將碗重重放在他麵前的桌上。湯汁濺出幾滴，落在桌麵上。
許湛終於抬起頭，目光平靜地看向她，那雙曾經明亮的眼睛裡如今盛滿了她讀不懂的情緒。
在四目相對的瞬間，夏小棠猛地端起碗，將整碗牛肉毫不猶豫地倒進了一旁的泔水桶裡。紅燒汁順著桶壁滑下。
整個動作一氣嗬成，帶著冰冷的決絕。
許湛始終沉默著。
他的喉結輕微滾動了一下，握著筷子的指節用力握緊，但最終什麼也沒說。
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她，眼神裡沒有憤怒，沒有辯解，隻有深不見底的疲憊和一種讓人窒息的落寞。
倒完牛肉，夏小棠將空碗放回他麵前，碗底與桌麵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。
她轉身離開，沒有再看他一眼。
許湛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，低頭看著麵前那碗早已涼透的素麵，良久，才緩緩拿起筷子，繼續安靜地吃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