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許湛同誌…犧牲了…他是個英雄…按照他的意願,他所有財產分為兩份,一份給小棠,一份由徐洋代理給他的父母…”齊振國的聲音最後有些哽咽,低下頭緩和情緒。
夏小棠張著嘴,卻發不出任何聲音,一瞬間,世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。
齊振國後麵說的話——“英雄”、“偉大”、“父母”——全都變成了一片模糊扭曲的雜音,在她耳邊嗡嗡作響,一個字也聽不清了。
她的視線死死釘在桌麵上那個土黃色的信封上,它突然變成無比巨大的血口,吞噬了她眼前所有的光。
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,又在下一秒瘋狂倒流,衝得她頭昏眼花,四肢冰涼刺骨。
他……死了?
許湛……死了?
這個認知將她所有的思維、所有的希望、所有支撐著她的力氣,炸得粉碎。
她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,想尖叫,想質問,喉嚨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,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心臟的位置傳來一陣劇烈的、物理性的絞痛,讓她不由自主地彎下腰,用手死死抵住胸口。
沒有哭聲,沒有眼淚。
隻有一種徹骨的、剝奪了所有感官的空白和麻木。
她感覺自己像個靈魂出竅的旁觀者,看著自己的身體在這把椅子上一點點碎裂,風化,變成一堆毫無意義的塵埃。
之前所有的不安、猜測、恐懼,都在這一刻塵埃落定,“死亡”被蓋棺定論。
她世界裡那盞最明亮、最溫暖的光,滅了。
永夜,在此刻降臨。
“小棠!”
“小棠!”
在她暈倒之前,傳來徐洋和齊振國的呼喊聲,像是從極其遙遠的水底傳來,模糊而不真切。
誰來……救救她……
……
一周後…
夏小棠和孫春梅出席了夏明遠的追悼會。
這一周,她就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筋骨與靈魂的軀殼。
眼淚似乎已經在昏睡中流乾了,或者,是極致的悲痛已經超越了淚水能夠表達的範疇。
她每天都隻是睜著眼,眼神空洞地望著上方,即便那裡什麼都沒有。
母親的寬慰呼喚,模糊在耳邊,可夏小棠始終毫無反應。
她封閉了所有的感官,將自己放逐在了一片由絕望和悔恨構築的絕對荒原裡。
外麵的世界,聲音,關切,對她而言都已失去了意義。
她隻是存在著,呼吸著,像一個被遺棄在時間之外的存在……。
萬念俱灰,莫過於此。
追悼會在學校的大禮堂舉行。
場麵並不盛大,卻莊重而肅穆。
來的多是夏明遠生前傾注心血教導的學生,以及學校的一些老同事。
夏明遠的黑白遺像擺在禮堂正中間。
低回的哀樂聲中,夏小棠一身黑衣,臂纏孝章,身旁是同樣一身縞素的孫春梅。
僅僅幾天,孫春梅的頭發似乎又白了許多,臉上的皺紋裡刻滿了悲傷與滄桑。
夏小棠的臉色蒼白如紙,眼皮紅腫,眼神空洞。
齊振國作為夏明遠的至交和老同事,站在了發言席前。他環視著在場眾人,聲音沉痛而有力:
“明遠兄走了這段時間,帶著諸多未儘的理想與冤屈。”
他頓了頓,目光看向孫春梅和夏小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