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麗麗回到城西的家中,已是傍晚時分。父母尚在工廠忙碌,未及歸來,空蕩蕩的屋子裡一片寂靜。她反手鎖好房門,背靠著冰涼的門板,長長籲出一口氣。這一日的經曆,恍如隔世,實則確然是隔世了。掌心之中,那枚墨玉玉佩緊貼著肌膚,傳來一陣陣令人心安的溫潤之意,仿佛與她的血脈隱隱相連。
她不敢耽擱,徑直回到自己的臥室,再次將房門關緊。房間布置得簡潔雅致,靠窗的書桌上還攤開著幾本暑假前未及收拾的專業書籍。她無暇他顧,目光在室內逡巡,思忖著該將這關乎身家性命的重寶藏於何處。衣櫃深處?書桌抽屜?抑或是床板之下?似乎哪裡都不夠穩妥。
最終,她尋來一根結實的紅繩,比量了長度,小心翼翼地將玉佩穿過,打上死結,隨後將其貼身佩戴在脖頸之上。那墨玉垂落在心口之處,初時一絲微涼,旋即漸漸變得與體溫一致,若非刻意感知,幾乎察覺不到它的存在。如此貼身收藏,除非身遭不測,否則絕難遺失,也免去了藏匿之處被意外發現的擔憂。
安置好玉佩,她心緒稍定,這才感到一陣強烈的疲憊與饑餓感襲來。高燒初愈,又強撐著奔波半日,這具十九歲的身體終究有些吃不消。她走進廚房,簡單煮了碗清湯麵,草草吃完,便覺精神恢複了不少。隻是心頭那股緊迫感,卻揮之不去。
林薇薇那帶著探究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深邃眼神,不斷在她腦海中浮現。她幾乎可以肯定,對方絕非十九歲的林薇薇那般簡單。若她也身負前世記憶,那麼對於玉佩的渴望,必定刻不容緩。自己提前出院,未在家中病房久留,林薇薇撲空之後,下一步會如何?直接登門?
思及此,劉麗麗心頭一凜。她必須儘快調整好狀態,以應對即將到來的交鋒。前世她懵懂無知,被玩弄於股掌之間,今生她既知根底,斷不能再落了下風。
她回到臥室,並未開燈,隻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最後一點天光,在書桌前坐下。手指無意識地劃過書頁,腦海中卻在飛速盤算。林薇薇若來,會以何種借口提起玉佩?前世是以“拍照留念”,這一世,她是否會換個由頭?自己又該如何應對,才能既守住玉佩,又不至於過早暴露底細,引得對方狗急跳牆?畢竟,如今的林薇薇,心思手段恐怕比前世此時要深沉狠辣得多。
正自凝神思忖間,一陣清脆的門鈴聲驟然劃破了滿室的寂靜。
“叮咚——叮咚——”
聲音來得突兀,在這黃昏將儘的靜謐時刻,顯得格外刺耳。
劉麗麗渾身猛地一僵,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。來了!竟來得這般快!她深吸一口氣,強迫自己迅速冷靜下來。越是此時,越不能慌亂。她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略顯褶皺的衣襟,對著走廊牆壁上的穿衣鏡,迅速調整了一下麵部表情,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隻是大病初愈的疲憊模樣,而非心懷警惕。
她走到玄關,透過貓眼向外望去。
門外站著的,果然是林薇薇。
她今日穿了一身鵝黃色的連衣裙,款式新穎,襯得她肌膚勝雪,眉眼如畫。手中提著一個精致小巧的紙盒,看那ogo,正是城中最負盛名的那家西點屋出品,亦是前世裡劉麗麗最為鐘愛的草莓蛋糕。她麵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與親切的笑容,眸光盈盈,若非劉麗麗深知其底細,隻怕又要被這副純良無害的模樣騙了過去。
劉麗麗目光微凝,注意到林薇薇那看似隨意的站姿,眼神卻在她開門的瞬間,極快地、不著痕跡地越過她的肩頭,掃向了客廳一角的那個老舊多寶槅。那槅子裡,前世正是存放首飾盒的地方之一。
心頭冷笑,麵上卻不露分毫。劉麗麗伸手拉開了房門,臉上擠出一絲虛弱的訝異:“薇薇?你怎麼來了?”
“麗麗!”林薇薇一見她,立刻上前一步,語氣中充滿了關切,“我下午去醫院看你,護士說你已經出院了!你這孩子,病還沒好利索,怎麼就急著回來?可擔心死我了!”說著,她舉起手中的紙盒,笑容甜美,“喏,你最喜歡的草莓蛋糕,給你補補身子。”
言辭懇切,情意拳拳,任誰看了,都要讚一聲體貼入微的好友。
劉麗麗側身讓她進來,一邊彎腰從鞋櫃裡給她拿拖鞋,一邊順著她的話道:“醫院裡悶得慌,感覺燒退了就回來了,在家總歸舒服些。還讓你破費跑一趟,這麼熱的天。”
兩人說著話,走進客廳。林薇薇很自然地走到沙發旁坐下,將蛋糕放在茶幾上,目光卻似不經意地再次掃過那個舊多寶槅,見上麵空空如也,隻有幾件尋常擺件,眼底極快地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。
“跟我還客氣什麼。”林薇薇笑道,抬手將頰邊一縷並不存在的碎發挽到耳後,姿態優雅,“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,你病了,我來看看不是應該的麼?”
劉麗麗去廚房給她倒了杯溫水,遞到她麵前,自己在側麵的單人沙發坐下,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疲憊:“就是覺得沒什麼大事,不想興師動眾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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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薇薇接過水杯,卻沒有喝,隻是捧在手中,指尖輕輕摩挲著杯壁。她上下打量了劉麗麗幾眼,柳眉微蹙:“看你臉色還是不太好,可要好好休息。這夏天感冒最是纏人。”她頓了頓,話鋒倏然一轉,語氣變得輕快而隨意,仿佛隻是忽然想起了一件趣事,“對了,麗麗,說起這個,我最近啊,迷上了古風攝影,加入了學校的一個社團,正籌備拍一組‘古典遺韻’的主題照片呢。”
來了!劉麗麗心中警鈴大作,端著水杯的手幾不可察地微微一緊。她抬起眼,迎向林薇薇那雙看似清澈無邪的眸子,不動聲色地應道:“哦?古風攝影?挺有意思的。”心中卻已冷冽如冰,倒要看看她如何表演。
林薇薇見她接話,笑容愈發燦爛,身體微微前傾,顯得興致勃勃:“是啊!漢服、頭麵、場景都籌備得差不多了,就是總覺得缺了點什麼點睛之物。今天來看你,走在路上忽然就想起來了!”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劉麗麗,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期待與懇求,“你奶奶留給你的那枚玉佩,墨色的,雕著雲紋的那個,古樸大氣,韻味十足,不正適合做配飾嗎?麗麗,能不能借我去拍組照片?就幾天,拍完立刻完好無損地還給你!”
此言一出,客廳裡的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。
窗外最後一絲天光隱沒,夜色悄然降臨,未開燈的客廳內光線昏暗,隻有窗外遠處的路燈投來一點模糊的光暈,映照著兩人各異的神情。
劉麗麗端著水杯的手頓在半空,指尖微微用力。她緩緩抬眼,目光不再如先前那般帶著病弱的疲憊,而是沉靜如水,直直地迎上林薇薇那充滿期待的目光。
四目相對。
林薇薇臉上的笑容依舊完美,但那雙眸子的最深處,卻有一絲誌在必得的銳光一閃而逝,快得幾乎讓人無法捕捉。若非劉麗麗早有防備,心神凝聚,絕難發現。
果然!還是這個借口!甚至連說辭都與前世那般相似!隻是這眼神……這絕非單純的借用,而是帶著一種獵人審視獵物般的篤定與算計。
劉麗麗心中冷笑更甚,麵上卻不動聲色,隻是將手中的水杯輕輕放在茶幾上,發出“嗒”的一聲輕響。在這寂靜的黃昏裡,這聲音顯得格外清晰。
她抬起眼,目光平靜,語氣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,緩緩開口:“薇薇,你的好意我心領了。隻是那枚玉佩,是奶奶留下的遺物,她臨終前再三叮囑,此乃家傳之物,意義非凡,從不外借。”
話音不高,卻字字清晰,如同珠落玉盤,在這昏暗的客廳裡回蕩。
“……”
林薇薇臉上那完美無瑕、甜得恰到好處的笑容,驟然僵住。仿佛一副精致的麵具,被猝不及防地敲出了一絲裂痕。她顯然完全沒有預料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。依照她對劉麗麗的了解,這個性格溫和、甚至有些軟弱的閨蜜,對於她這個“最好朋友”的請求,向來是難以拒絕的,更何況隻是“借去拍幾天照片”這等小事。
前世,便是如此。她不過略施小計,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和懇求,劉麗麗便猶豫片刻後答應了。
可如今……這乾脆利落、不留絲毫餘地的拒絕……
林薇薇眼底那抹詫異與難以置信之色再也無法完全掩飾,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,激起了層層漣漪。她下意識地微微睜大了眼睛,仔細地審視著坐在對麵的劉麗麗。昏暗的光線下,少女的臉色依舊帶著病後的蒼白,但那雙眼睛,卻不再是以往那般溫順柔和,而是沉靜、深邃,甚至帶著一絲她看不懂的……冷冽?
難道……
一個荒謬而又令人心驚的念頭,如同毒蛇般驟然竄入林薇薇的腦海——眼前的劉麗麗,似乎與前世記憶中那個懵懂無知、任她拿捏的少女,有些不一樣了。這拒絕的背後,是單純的對遺物的珍視,還是……她也知道了什麼?
她也重生了?!
這個念頭一旦升起,便迅速在她心中紮根、蔓延,帶來一陣冰寒的悸動。若真如此,那事情就變得棘手了!
客廳內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。兩個心思各異的少女,在這昏暗中相對而坐,看似平靜的表麵下,已是暗流洶湧,驚濤駭浪。過去的友情在這一刻顯得無比脆弱可笑,未來的博弈,卻已在這看似尋常的對話中,悄然拉開了序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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