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屹第二日，果然派人送來了幾盒百味齋的精美點心，算是兌現了那句模糊的“補償”。點心擺在桌上，蕭沐雲卻沒什麼胃口。
她屏退霜枝，獨自在房中，低聲詢問：“凜音，能再仔細感應一下昨晚那股力量嗎？到底是什麼來頭？”
凜音的聲音帶著少有的困惑：“雲芷道友，那股力量很奇特。它沒有仙力的清靈，也沒有魔氣的暴戾，感覺……冷冰冰的，硬邦邦的。非要形容的話，就像無數冰冷的數字和規則在有序流動，不帶任何情緒，隻是純粹的‘監視’。”
數字？規則？冰冷有序？蕭沐雲的心猛地一沉。這描述，像極了執掌財神殿律法、凡事隻講規矩不講人情的玄石長老！難道是他通過“功德簿”天律法器，在遠程監控自己是否違規動用仙力乾涉凡間？若真是如此，自己之前利用氣運感知、引導霜枝等行為，是否已被記錄在案？
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。麵對七皇子和魔尊，她尚可周旋，但若來自仙界的規則本身在監視她，那才是真正的絕路。她立刻做出決定：今後的所有行動，必須更加“凡俗化”。任何操作，都要有合乎常理、符合她“凡人”身份的解釋，絕不能留下任何可能被判定為“動用仙力”的把柄。
與此同時，將軍府內，趙屹聽著親衛的回報。
“將軍，百味齋查過了。老板是京城土生土長的商人，背景乾淨，生意一向紅火，沒發現什麼明顯問題。點心也買回來了，檢查過，無毒。”
趙屹看著桌上那盒精致的點心，手指輕輕敲著桌麵。沒問題？那個傻郡主委屈巴巴的樣子和“百味齋”這個名字，總讓他覺得有些蹊蹺。他吩咐道：“繼續留意，不必深入。”
消息通過老槐樹模糊的意念，傳到蕭沐雲這裡。她並不意外。七皇子行事謹慎，表麵的調查若能查出問題，反倒奇怪了。她知道，必須給趙屹一個更具體的突破口，但又不能親自出麵。
趙屹的初步調查一無所獲是意料之中。她需要提供一個“突破口”，但這個突破口不能是霜枝硬塞過去的，必須讓趙屹的人自己“發現”，才顯得真實可信。
她想到了一個自然而然的辦法。接下來的幾天，她讓霜枝不必刻意去百味齋，而是每天去不同的零食鋪子買零嘴，但有一條：每次都必須經過百味齋所在的那條街。
同時，她通過老槐樹的根係感知，摸清了百味齋那個特殊夥計出來傾倒廚餘垃圾的固定時辰。
到了那天，霜枝按照吩咐，掐準時間，蹦蹦跳跳地經過百味齋後巷巷口。就在那個夥計抱著一個雜物筐出來倒垃圾時，霜枝“恰好”被路邊一隻流浪小狗吸引，蹲下身逗狗。
這一幕，自然落入了在附近徘徊、奉命觀察百味齋的趙屹親衛眼中。親衛看到，那夥計倒完垃圾轉身回去後，霜枝逗弄的小狗卻突然掙脫她，興奮地跑向後巷剛倒出的垃圾堆，叼起一小截斷裂的、顏色格外紅豔的糖葫蘆，跑回霜枝腳邊搖尾巴。
霜枝“嚇了一跳”，隨即“生氣”地輕輕拍打小狗的鼻子，聲音不大不小，帶著小丫鬟的嬌憨，剛好能讓不遠處的親衛隱約聽到：
“哎呀！你這饞嘴的小東西！這臟兮兮的東西也敢亂吃！這紅得嚇人，彆是加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，快吐出來！”
她一邊說，一邊舔著剛買的糖葫蘆，一邊對著小狗抱怨：
“小黃，你說百味齋的糖葫蘆是不是京城一絕？就是有一點不好！每次我去買，總看見同一個夥計，鬼鬼祟祟地抱著個盒子往後巷跑，害得我老要排隊等好久！真是的！”
這看似小丫鬟無心的碎碎念，立刻被親衛記下，回報給了趙屹。
趙屹聽完，眉頭微蹙。三番兩次地引導？絕不可能沒有一點異常。他沉吟片刻，下令：“派兩個機靈的，盯住百味齋後巷，看看有什麼貓膩。”
盯梢的人很快傳回消息。百味齋確實有個夥計，每隔兩三日，幾乎會在固定時辰，將一批包裝特殊、山楂格外紅豔的糖葫蘆，送到後巷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上。馬車不起眼，但車夫的技術和警惕性極高，專挑僻靜小路走。跟蹤的人費了好大勁，才確認馬車最終駛入了……七皇子在京郊的一處彆院！
拿到報告，趙屹半晌無言。所以，那對主仆……一個因為委屈想吃糖葫蘆，一個因為貪吃抱怨夥計，竟陰差陽錯地捅破了七皇子如此隱秘的聯係渠道？這運氣，也不知是該說好還是不好。他嘴角勾起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弧度，吩咐道：“繼續盯著，不要打草驚蛇。摸清他們的傳遞規律。”
雲芷通過老槐樹得知趙屹已成功上鉤，並開始布控，心下稍安。霜枝回來邀功：“郡主，我演得怎麼樣？是不是比戲台上的花旦還強？”蕭沐雲看著小丫頭亮晶晶求表揚的眼睛，無奈一笑：“嗯，演得好。晚上給你加個雞腿。”她內心則是對玄石長老的監控吐槽不已：“領導，在仙界996核算功德也就算了，下凡曆練還搞007實時監控，這算不算違規加班？仙界到底有沒有勞動法管管啊！”
然而，就在蕭沐雲以為一切順利時，新的盯梢回報送到了趙屹案頭。回報中提到，那個駕車的車夫，身手極為矯健，觀察力敏銳，幾次都差點發現跟蹤者，其做派根本不像普通車夫，更像是……經過嚴格訓練的軍人，或是殺手。
趙屹看著報告，眼神銳利起來。糖葫蘆的秘密背後，牽扯出的勢力，似乎比預想的更深。七皇子身邊，竟有這等人物？
而蕭沐雲也從老槐樹那裡，感受到了趙屹那邊傳來的凝重氣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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