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陽城內喧囂鼎沸,如同一鍋煮開的滾水。淩霄並未在城中久留,飲儘杯中清茶後,便悄然出了城門,繞開那些紮堆的江湖營地,向著城郊那片佛光隱現的山巒行去。
越靠近淨念禪院所在,空氣中的躁動感反而奇異地減弱了幾分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莊嚴肅穆的氛圍。道路兩旁的古柏蒼勁挺拔,鳥鳴清越,仿佛將身後的紛擾隔絕開來。然而,在這份寧靜之下,淩霄的神識卻感知到了遠比城內更為密集、也更為強大的能量暗流。
穿過一片鬆林,眼前豁然開朗。
隻見一片依山而建的龐大寺院群出現在眼前,紅牆金瓦,殿宇重重,飛簷鬥拱層層疊疊,規模之大,氣象之恢宏,遠超尋常寺廟。晨鐘暮鼓之聲悠揚傳來,帶著洗滌人心的力量。這便是天下白道武林的精神領袖之一,與慈航靜齋並稱的淨念禪院。
寺院周圍並無圍牆,卻自然形成一種無形的界限。尋常香客至此,便會心生敬畏,不敢喧嘩。而此刻,在禪院外圍的山林間,明裡暗裡,不知有多少雙眼睛正緊緊盯著這片佛門淨土。
淩霄並未繼續靠近,而是在遠處一座地勢更高的小山崗上尋了塊平整的青石坐下,遙遙望去。這個距離,足以讓他那強大的神識將整個禪院區域籠罩在內,細細感知。
禪院之內,氣息浩大而純正。數百武僧各司其職,看似尋常的灑掃、誦經、巡邏,實則暗含玄機,步伐方位皆契合某種陣法,氣息隱隱相連,構成了一個龐大而穩固的防禦體係。尋常高手若想硬闖,隻怕頃刻間便會陷入重圍,被這渾厚無匹的合擊之力碾碎。
而在這股整體力量的中央,禪院最深處,一股更加深邃、更加龐大的氣息如同定海神針般巍然不動。那氣息中正平和,卻又浩瀚如海,帶著佛門特有的慈悲與堅韌,雖引而不發,卻給人一種不可撼動、不可逾越之感。
“了空禪師……”淩霄心中了然。這位修煉閉口禪的禪院主持,其實力恐怕已臻大宗師之境,甚至更高,是此地最強大的守護者。
然而,最引他注意的,卻是位於禪院核心區域的一座特殊建築——那並非木石結構的殿宇,而是一座完全由青銅澆築而成的巨大殿堂!
銅殿在陽光下閃爍著沉鬱的金屬光澤,造型古樸厚重,仿佛亙古便存在於此。殿身之上銘刻著無數繁複的佛門符文與經咒,隱隱構成一個極其強大的封印結界,將殿內的一切氣息牢牢鎖住,隔絕內外。
但即便如此,淩霄那敏銳至極的神識,依舊能穿透那層強大的結界,模糊地感知到銅殿之內,存在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奇特能量。
那能量並非單純的強大,更帶著一種古老的威嚴、一種能引動人心深處渴望的魅惑,以及一種……仿佛能自行擇主的靈性。它如同沉睡的心臟,正在緩緩蘇醒,每一次搏動,都引得周遭天地能量產生細微的、同步的漣漪。
和氏璧!必然在此銅殿之中!
這銅殿本身便是最大的障礙。以其材質之堅厚,加上內外銘刻的強大佛法結界,恐怕世間罕有神兵利刃能損傷分毫。強行破殿,無異於同時攻擊整個禪院的陣法核心與了空禪師本人,除非擁有壓倒性的絕對力量,否則絕無可能。
顯然,慈航靜齋與淨念禪院對此寶的保護,做到了極致。
淩霄的目光從銅殿移開,掃向禪院四周的山林陰影、岩石背後、甚至遠處看似平靜的樹梢。
在他的感知中,那裡潛伏著遠比明麵上更多的“客人”。
幾股陰冷詭譎、帶著濃鬱死寂之氣的氣息,如同暗處的毒蛇,耐心等待著時機——是滅情道、還是其他魔門分支?
一些彪悍狂野、帶著草原腥膻味的意念,毫不掩飾貪婪與殺意——突厥高手,果然來了。
還有數道或熾烈、或陰沉、或飄忽的強大氣息,分屬不同勢力,皆是一方豪強,此刻都按捺不動,如同等待獵物露出破綻的獵豹。
他們彼此之間也互相警惕,甚至隱隱對峙,形成了一種脆弱的平衡。但所有人都知道,這平衡脆弱得可憐,一旦銅殿開啟,和氏璧氣息徹底泄露的那一刻,便是這平衡徹底打破,血腥爭奪開始之時!
淨念禪院如同風暴中心一塊巨大的礁石,看似穩固,實則已被無數洶湧的暗流層層包圍,隨時可能迎來驚濤駭浪的衝擊。
淩霄甚至能隱約感知到,在禪院內部,似乎也並非鐵板一塊。有幾道氣息略顯浮躁,與整體沉穩的佛力格格不入,似是某些年輕弟子或是外來掛單的僧人,難以按捺好奇與貪念,心神已被那未現世的異寶所擾。
“固若金湯,亦非無懈可擊。”淩霄心中暗忖,“外有群狼環伺,內有微瀾漸起。了空禪師雖強,但要同時應對內外壓力,護住和氏璧,絕非易事。”
他收回神識,不再深入探查,以免驚動那位深不可測的了空禪師。
夕陽西下,給莊嚴的禪院鍍上了一層金紅色的餘暉,更顯神聖肅穆。然而,在這份神聖之下,是愈發緊繃、一觸即發的死寂。
山崗之上,青袍道人靜靜獨坐,如同一位超然物外的看客。
一場圍繞曠世異寶的明爭暗鬥,已然在這佛門淨土之外,悄然拉開了序幕。而風暴的核心,那座沉默的銅殿,依舊靜靜矗立,等待著注定到來的那個時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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