綰綰踉蹌後退,足尖在碎岩上刮出刺耳的輕響。方才那一指並未蘊含多麼磅礴的力量,卻像一根冰針刺入她功法運轉最精微的節點,瞬間引動了天魔力場的反噬。氣血翻騰,經脈如被細針攢刺,那滋味遠比硬碰硬的受傷更令人心悸。她死死盯著眼前那青袍道人,嬌媚的笑容早已消失無蹤,隻剩下驚疑與一絲難以掩飾的駭然。
兩次!這是第二次了!在揚州客棧,他無聲無息化去她的天魔音與天魔場,已讓她百思不得其解。而這一次,在這萬眾矚目的戰場上,他竟如此輕描淡寫,一指點破了她全力施展的天魔功變化!這已非巧合,而是徹頭徹尾的、令人絕望的克製!
他究竟是誰?!世間怎會有如此洞悉天魔大法奧秘,又能以如此匪夷所思方式破解之人?!
“你……”綰綰的聲音因內力反噬而微微發顫,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與忌憚,“你到底是什麼人?!為何屢次與我聖門作對?!”
淩霄緩緩收回手指,目光平靜無波,仿佛剛才隻是拂去了衣角的一粒微塵。他並未回答綰綰的問題,而是掃了一眼她身後那些因變故而暫時停手、驚疑不定的魔門高手,最後目光重新落回綰綰那張失了血色的絕美臉龐上。
“虛實變幻,惑心亂神,終是外道歧途。”他的聲音平淡如水,卻字字清晰,敲打在綰綰的心頭,“執著於操控人心,沉溺於皮相魅惑,不過是鏡中觀花,水中撈月,徒耗靈性,損及道基。”
這番話,並非嗬斥,更像是一種居高臨下的點評與……惋惜?
綰綰聽得渾身一震。陰癸派武功劍走偏鋒,以詭異魅惑著稱,她自幼便被灌輸“隨心所欲”、“力量至上”的理念,視慈航靜齋的“天道”為虛偽迂腐。從未有人,能以如此超然又精準的口吻,直指她功法核心的“虛妄”與“損耗”,甚至透露出一種“此路不通”的判定!
這比直接的武力壓製,更讓她道心受撼!
“姑娘靈根慧質,天賦異稟,”淩霄繼續淡淡道,目光仿佛能看透她重重偽裝下的本質,“若能歸於正道,滌除駁雜,靜心參悟天地至理,追尋性命根本,前途未可限量,何必沉溺於這等損人不利己的旁門左道之術?”
“旁門左道……”綰綰下意識地重複了一句,紅唇抿緊,眼神複雜無比。有憤怒,有不甘,但更多的是一種被說中心事的驚悸與迷茫。她引以為傲、視若根本的天魔大法,在對方眼中,竟隻是“旁門左道”、“損人不利己”?
她身後的魔門高手們麵麵相覷,他們聽不懂那玄乎的道理,隻知這突然冒出來的道士厲害得邪門,連綰綰小姐都被其一言鎮住,一時間竟無人敢再上前。
師妃暄立於淩霄身後,手握錦盒,清冷的目光看看淩霄的背影,又看看臉色變幻不定的綰綰,心中亦是波瀾微起。這道人之言,與她靜齋理念雖有不同,卻同樣直指魔功本質,發人深省。而他展現出的實力與那超然物外的氣度,更是讓她暗自心驚。
淩霄不再多言,隻是靜靜地看著綰綰。那目光平靜深邃,沒有絲毫逼迫,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淡然,讓綰綰感覺自己所有的秘密、所有的掙紮都無所遁形。
繼續動手?方才那一指已徹底擊碎了她的信心。她毫不懷疑,若再動手,對方絕對有更厲害的手段等著她,結果隻會更慘。更何況,了空禪師已快要擺脫糾纏,禪院武僧也在穩住陣腳,時機已失。
退走?心有不甘!和氏璧近在眼前,卻因這莫名出現的克星而功虧一簣!這口氣如何能咽下?
但……這道人太可怕了。不僅僅是實力,更是一種對她根本功法的克製與理解。與他為敵,絕非明智之舉。
種種念頭在綰綰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。最終,對淩霄那深不可測的忌憚壓過了一切。
她深深吸了一口氣,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紛亂的思緒,臉上重新擠出一絲嬌媚卻略顯僵硬的笑容,隻是那笑意未達眼底。
“道長教訓的是呢~”她聲音依舊甜膩,卻少了那份惑人的魔力,多了幾分冷意,“綰綰記下了。今日……便給道長這個麵子。”
她深深看了淩霄一眼,似乎要將他的模樣刻入靈魂深處,然後猛地一揮手:“我們走!”
話音未落,她白影一閃,已率先向後退去,身法依舊迅捷如煙,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倉促與狼狽。
其餘魔門高手雖心有不甘,但見領頭者都已退走,又懾於淩霄那神秘莫測的手段,哪還敢停留?當即發一聲喊,扶起受傷同伴,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入山林陰影之中,轉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來得突然,去得更是乾脆。
戰場邊緣,壓力驟減。
師妃暄看著魔門眾人退走的方向,緩緩鬆了口氣,緊握色空劍的手稍稍放鬆。她轉向淩霄,斂衽一禮,言辭懇切:“多謝道長再次出手相助。不知道長尊號?仙鄉何處?妃暄日後必當……”
然而,她話未說完,淩霄卻已轉過身。
他並未接受她的道謝,目光在她手中的錦盒上停留了一瞬,搖了搖頭,語氣依舊平淡:
“此物於你,是機緣,亦是重負。福禍相依,好自為之。”
言罷,不待師妃暄回應,他一步踏出,身形仿佛融入了四周尚未散儘的塵埃與夜色,如同水墨畫中一抹被水暈開的青痕,倏忽間便已在數丈之外。
再一步,身影已然模糊,融入遠處街巷的陰影之中,消失不見。
來得突兀,去得瀟灑。
隻留下師妃暄怔怔地站在原地,手中捧著關乎天下氣運的異寶,耳邊回蕩著那語焉不詳卻發人深省的告誡,心中充滿了無數未解的疑問與一種難以言喻的……失落感。
這位神秘的道長,兩次出手,皆如神龍見首不見尾,救她於危難,卻又不求回報,甚至連姓名都不願留下。他究竟是何方神聖?是友是敵?他那超然的姿態和意味深長的話語,又究竟暗示著什麼?
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錦盒,那溫潤的光華似乎也帶著千鈞重量。
而遠處,洛陽城的輪廓在晨曦微光中漸漸清晰,更大的風波,或許才剛剛開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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