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江之水,自西而來,奔流東去,不舍晝夜。濁黃的波濤拍打著北岸的泥灘,卷起細碎的泡沫,又緩緩退去,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,仿佛在訴說著亙古的滄桑與無常。
淩霄獨立江邊,一襲青袍在略帶水腥氣的江風中微微拂動。他回望北方,廣袤的中原大地在地平線上延伸,最終與灰蒙蒙的天際融為一體。那裡,有剛剛經曆的和氏璧風波、暗流湧動的洛陽,有權貴傾軋、龍氣漸衰的長安,有煙雨朦朧、初見紅塵的揚州。
數月遊曆,恍如一夢。
昔日下山時,雖身負神通,卻終究帶了幾分初入世的審慎與疏離。而如今,曆經帝都繁華,旁觀江湖血雨,點撥少年英才,驚退魔門妖女,甚至與那傳說中的和氏璧、與慈航靜齋的傳人有了短暫的交集……這一切,如同燒紅的鐵塊浸入冷泉,於激蕩淬煉中,去儘了最後一絲浮華與燥氣,隻留下更為純粹、更為堅韌的本質。
他的氣息愈發內斂,站在那裡,仿佛與周圍的江水、灘塗、遠風融為一體,再無半分突兀。然而,那雙深邃的眼眸中,偶爾流轉過的神光,卻比以往更加清澈通透,映照著天地萬象,卻又似乎能洞穿其表象,直指本源。
煉氣化神後期的瓶頸已然鬆動,隻差一個契機,便可踏入那更為玄妙的“煉神還虛”之境。這份修為的精進,並非全靠閉關苦修可得,更多是源於這紅塵萬丈中的所見所聞、所感所悟。心境的提升,反過來帶動了道行的增長。
船夫的吆喝聲打斷了他的思緒。一艘頗顯陳舊的渡船,正緩緩靠向簡陋的碼頭。
淩霄收回目光,一步跨上微微搖晃的甲板。船身吃重,向下微微一沉,隨即又浮起,隨著波浪輕輕起伏。船夫解開纜繩,長篙一點,渡船便離開了岸邊,向著江心駛去。
江麵開闊,水勢浩蕩。離得遠了,北岸的景物漸漸模糊,最終化作一條朦朧的墨線。前方,南岸的輪廓逐漸清晰,那是更為熟悉的大宋疆域,是他那間僻靜山間道觀所在的方向。
船至江心,四顧茫茫,唯有水天一色,波濤聲聲。江風吹拂著他的發絲與衣袂,帶來沁涼的濕意。
他忽然想起下山的初衷——自保,修煉,而後入世煉心。
自保早已無虞。修煉從未停歇。而這煉心之旅……
他見識了同福客棧的市井溫情,也目睹了獨孤閥的世家冷漠;感受了李靖的懷才不遇,也促成了紅拂夜奔的傳奇;點撥了雙龍的長生之道,也見證了和氏璧引發的貪婪狂潮;驚退了綰綰的天魔妖法,也與師妃暄論及了所謂天命……
這世間,有豪氣乾雲的英雄,有掙紮求存的小人物,有野心勃勃的梟雄,有超然物外的修行者……眾生百態,恩怨情仇,權力欲望,如同一幅龐大而紛雜的畫卷,在他麵前緩緩展開,又被他細細品味,最終沉澱於心,化為對“道”更深一層的理解。
煉心,並非出世隔絕,而是在這萬象紛擾中,保持靈台一點清明,不迷失,不偏執,如鏡映物,來則應,去不留。
如今,這幅畫卷已瀏覽了大半,心有所得,道有所進。是時候暫時收起畫軸,回歸那清靜山居,將這一路風塵、萬千感悟細細消化,融會貫通,轉化為真正屬於自己的道基。
渡船輕輕撞上南岸的碼頭,打斷了淩霄的思緒。
他付了船資,緩步下船,踏上了南岸的土地。身後的長江依舊奔流不息,前方的道路蜿蜒通向群山。
他知道,第二卷“初入世神通驚俗”的故事,到此已可畫上一個句點。此番南下北上,他已然在這綜武世界留下了屬於自己的、雖不張揚卻足夠清晰的印記。
下一次再出山時,或許便不再是“初入世”,而是真正意義上的“攪動風雲”了。
然而,那皆是後話。
此刻,他隻想回歸那座清靜的道觀,看山間雲霧聚散,聽鬆濤陣陣,烹一壺清茶,靜靜回味這一路的風光與人情。
道途漫漫,不爭一時。
心之所向,便是歸途。
他微微一笑,整了整被江風吹亂的衣袍,邁開步伐,向著那雲霧繚繞的深山,悠然行去。身影漸行漸遠,最終融入那片蒼翠之中,仿佛本就是那山的一部分。
江流天地外,山色有無中。
一曲紅塵閱,歸山道愈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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