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決了青衣樓的麻煩,淩霄心境並無多少波瀾,仿佛隻是隨手拂去了衣角的塵埃。他繼續南行,腳步依舊從容,數日後,那座熟悉的關中小鎮——七俠鎮,便出現在了視野儘頭。
鎮子似乎並無多大變化。青石板路被歲月磨得光滑,兩旁店鋪的幡旗在微風中懶洋洋地晃動著,販夫走卒的吆喝聲、孩童的嬉鬨聲、茶館裡說書人的驚堂木聲交織在一起,構成了一幅鮮活而嘈雜的市井畫卷。空氣裡彌漫著食物、塵土和淡淡生活氣息混合的味道,一切仿佛都還是他當初離開時的模樣。
他信步走向那間熟悉的同福客棧。招牌依舊,門麵依舊,甚至門口那棵老槐樹投下的陰影都似乎未曾移動分毫。
剛踏入客棧門檻,那熟悉的、帶著幾分陝地口音的熱情招呼便響了起來:“哎呦喂!客官您裡邊請!打尖還是住店啊……呃?!”
正在櫃台後撥拉著算盤的佟湘玉抬起頭,話說到一半,待看清來人,聲音猛地卡在了喉嚨裡,眼睛瞬間瞪得溜圓,手裡的算盤珠子啪嗒一聲滑落了好幾顆。
“道……道長?!”她幾乎是失聲叫了出來,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驚喜,隨即又迅速被一種更複雜的情緒覆蓋——那是混合著敬畏、拘謹甚至一絲不知所措的疏離。
這一聲驚呼,立刻引來了客棧裡的其他人。
白展堂正擦著桌子,聞聲猛地回頭,看清是淩霄,手中的抹布差點掉地上。他臉上那慣有的、略帶油滑的笑容僵住了,眼神裡閃過一絲極快的驚疑和打量,身體下意識地繃緊了一瞬,那是江湖人麵對無法揣測的高手時本能的警惕,儘管他很快又放鬆下來,擠出一個比平時更熱情卻也更客套的笑容:“哎喲!是清玄道長啊!您老可算回來了!稀客稀客!”
郭芙蓉從後院衝出來,手裡還拎著掃帚,看到淩霄,先是咧嘴一笑,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麼,撓了撓頭,聲音比平時低了八度:“道、道長好……”她那雙總是活力四射的眼睛裡,多了幾分好奇和……崇拜?
呂秀才從賬本後抬起頭,扶了扶眼鏡,張了張嘴,似乎想引經據典打個招呼,最終卻隻是文縐縐地說了句:“道長彆來無恙。”眼神卻不住地往淩霄身上瞟,仿佛在研究什麼深奧的哲學問題。
甚至連在後廚忙活的李大嘴都探出個腦袋,憨厚地笑了笑,又趕緊縮了回去。
熱情依舊,甚至更勝往昔。佟湘玉親自端來了最好的茶水,白展堂手腳麻利地擦乾淨了最敞亮的那張桌子,郭芙蓉跑前跑後地問還需不需要彆的。
但淩霄能清晰地感覺到,那層無形的、卻真實存在的隔閡。
他們不再能毫無顧忌地與他開玩笑,不再能將他視為那個或許有些神秘、但終究可以平等相交的“住店道士”。交談中,帶著小心翼翼的打探,帶著刻意保持的距離,言辭間充滿了敬語,笑容底下藏著難以掩飾的敬畏和好奇。
“小神仙”的事跡,早已通過南來北往的客商添油加醋地傳回了七俠鎮。呼風喚雨?劍斬宗師?驚退整個青衣樓?這些傳說經過無數張口的渲染,早已變得光怪陸離,近乎神話。而傳說中那位主角,如今就活生生地坐在他們麵前,怎能不讓他們心生惶惑,敬而遠之?
白展堂不再敢勾肩搭背地吹噓江湖見聞,佟湘玉不再絮絮叨叨地抱怨生意難做,郭芙蓉也不再大大咧咧地炫耀新學的招式。他們圍著他,更像是在圍觀一件稀世珍寶,而不是迎接一位久彆重逢的朋友。
淩霄端著那杯氤氳著熱氣的清茶,看著眼前這些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的麵孔,心中並無不悅,隻是掠過一絲淡淡的、如同秋葉飄落般的悵惘。
力量與地位,終會改變很多東西。這是世之常情,亦是紅塵常態。他早已明了,隻是親身經曆時,仍不免有片刻唏噓。
他並未在客棧久留。簡單用了些齋飯,與眾人閒談幾句,回答了某些含糊其辭的關於“江湖傳聞”的探問,卻並未深入解釋什麼。
日落時分,他起身告辭。
佟湘玉等人一路將他送到客棧門口,言辭懇切地希望他多住幾日。
淩霄隻是微微一笑,從袖中取出幾個小巧的玉瓶,遞給佟湘玉:“些許固本培元的丹藥,於身體有益。諸位,保重。”
說罷,不等他們再說什麼,便拱了拱手,轉身步入漸沉的暮色之中。青袍背影在七俠鎮的長街上漸行漸遠,並未回頭。
佟湘玉握著那溫潤的玉瓶,看著那消失在人流中的背影,張了張嘴,最終隻是化作一聲輕輕的歎息。
白展堂拍了拍她的肩膀,低聲道:“掌櫃的,咱們和道長……終究不是一路人了。”
客棧門口燈籠亮起,溫暖的光暈籠罩著他們,卻照不亮那份因距離而產生的淡淡失落。
紅塵煙火依舊,故地風景依然。
隻是故人情誼,終究難複當初純粹。
淩霄走出鎮口,回望了一眼那片溫暖的燈火,心中一片平靜。緣起則聚,緣儘則散,無需掛礙。
他轉身,步伐堅定地沒入通往山間的黑暗,走向那真正屬於他的、清靜孤高的道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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